密室门外的争吵,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八嘎!你们的人挡住射击线了!”
“放屁!是你们的人靠得太前,想抢功吧?!”
“黑豹队长有令,没有信号,谁也不许先动!”
“我们只听影佐机关长的命令!”
军统特务与“菊刀”成员的方言、日语和上海话混杂交织,火药味浓得几乎要炸开。杜月笙散布的那颗猜忌种子,在这高压的围困态势下,以惊人的速度疯长。
密室内,张宗兴屏息凝神,耳贴在那扇由精钢铸造、外包橡木伪装的厚重门扉上。门外的每一句争吵,都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他们在互相牵制。”张宗兴退回两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猎人发现猎物破绽时的锐利,“‘黑豹’和‘菊刀’的头目谁也不服谁,都怕对方先动手抢了功劳,或者……背后捅刀子。”
“那现在怎么办?等着他们自己打起来?”赵铁锤紧握着砍刀,指节发白。他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更多的是一种憋屈的怒火。这种被困在铁笼子里等死的感觉,比面对面的厮杀更让人难以忍受。
“等不了。”张宗兴摇头,目光扫过密室内的众人,
“他们的争吵持续不了太久,戴笠或者影佐一个命令下来,就会强行压服。我们必须主动,在他们达成一致前,打乱他们的节奏。”
他快速走到监控屏前,切换着仅存的几个还能工作的隐蔽摄像头画面。
包围圈正在收紧,但并非铁板一块。
军统的人主要堵在前门和主要通道,“菊刀”则更分散,试图控制侧翼和后巷,彼此之间的结合部,因为互不信任而显得有些疏漏和僵硬。
“看这里,”张宗兴指着侧后方一条堆满杂物、原本用于佣人通行的小窄巷,那里只有一个“菊刀”的暗哨,而且距离最近的军统人员有十几米远,
“这里是个缺口。锤子,阿明,你们俩,带两个身手最好的弟兄,从这个通风管道爬出去,”他指了指密室顶部一个伪装成灯罩、直径仅容一人通过的应急出口,
“悄悄摸掉那个暗哨,然后不要恋战,制造混乱后立刻从后巷的排水沟撤,往十六铺码头方向跑,动静越大越好!”
“调虎离山?”苏婉清立刻明白了张宗兴的意图。
“对!”张宗兴眼神冷冽,
“他们大部分兵力都会被吸引过去。只要包围圈一乱,我们剩下的人,就从正门突围!杜大哥,你这宅子正门对着的,是法租界工部局一位董事的产业,他们敢在正门动用重火力,就得掂量掂量!”
“声东击西,险中求活!”杜月笙重重一拍大腿,“就这么干!我熟悉这附近每一条下水道,锤子兄弟他们的撤退路线我来安排!”
“我呢?”婉容站起身,尽管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我能做些什么?”小野寺樱也紧紧站在她身边,同样望了过来。
张宗兴看着她们,略一沉吟:
“婉容,樱子,你们和雷大哥留下。苏小姐,你和她们一起,守住密室。如果我们突围失败,或者外面情况有变,这里就是最后一道屏障。那台发报机,是最后的希望。”
“明白!”苏婉清用力点头,将一支小巧的手枪塞进婉容微微颤抖的手中,又给了小野寺樱一把匕首,“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来。”
安排已定,没有时间再犹豫。
赵铁锤和阿明迅速选了两名最精悍的弟兄,四人利落地卸下不必要的装备,只带短枪、匕首和几枚手雷。
赵铁锤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小野寺樱紧紧抓着他胳膊的手,咧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放心,阎王殿的门槛高,俺迈不过去。”
小野寺樱咬着嘴唇,用力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在张宗兴和杜月笙的帮助下,四人依次钻进了狭窄的通风管道,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