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兵营内,气氛似乎悄然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熟悉的血腥与草药气味,但在这之外,似乎还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犹豫和不安的气息。
李秀宁正俯身在一名新送来的年轻伤兵身旁。
士兵的大腿被流矢划开了一道不深却肮脏的口子。
她像往常一样,取来干净的布巾和那罐视若珍宝的“消毒圣水”,准备为他清洗伤口。
然而,当她将沾有酒精的布巾靠近时,那年轻士兵却猛地瑟缩了一下,脸上露出明显的恐惧,眼神躲闪着,声音颤抖地问道:
“李…李姑娘…等,等一下…俺…俺听说,这水…用了虽好得快,但…但是会折损阳寿,是真的吗?还…还说这水是符灰炼的…”
李秀宁的手顿在了半空,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和受伤,但很快便被强压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放缓声音,尽量温和而坚定地解释道:
“小兄弟,莫要听信谣言。
此水乃是用酒反复提纯所得,虽有些烈性,却能杀灭…能驱除伤口邪毒,防止溃烂化脓。
我与苏军师已为众多弟兄用过,你看他们不是都好好地在康复吗?何来折寿之说?符灰之事,更是无稽之谈。”
她指着不远处几个正在逐渐好转的伤员,试图用事实说服他。
那年轻士兵看了看那些确实在康复的同伴,又看了看自己汩汩冒血的伤口,脸上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咬着牙,闭上了眼睛,颤声道:
“…那…那俺信姑娘的!姑娘动手吧!”
虽然最终接受了治疗,但他语气中的那份迟疑和恐惧,却像一根细刺,扎在了李秀宁的心上。
类似的情况,开始零星地在伤兵营中出现。
总有那么一两个伤员或他们的同伴,在治疗前或治疗后,带着疑虑和恐惧,小心翼翼地打听、求证着那些荒诞的谣言。
尽管绝大多数人依旧对李秀宁和苏俊朗抱有深深的感激和信任,但这些不和谐的声音,却如同蚊蚋般嗡嗡作响,令人心烦意乱。
消息很快传到了正在“天工院”拼命“酿酒”的苏俊朗耳中。
他先是愕然,随即一股无名怒火直冲顶门!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背后必定是牛金星那伙人搞的鬼!
他气得差点把手里的陶罐摔了,当即冲出草棚,找到几个正在议论此事的士兵,试图用他所能理解的方式去解释、去辟谣:
“荒谬!什么折寿!什么符水!那叫酒精!
它的作用是杀灭…杀灭眼睛看不到的、会让伤口腐烂生脓的微小毒物!叫做‘细菌’!‘微生物’!懂吗?”
然而,他这番带着现代科学词汇的解释,在那些士兵听来,却如同天书般晦涩难懂,甚至比“符水”之说更加令人茫然和难以置信。
“细…菌?”
“微…生物?那是啥?蛊虫吗?”
“看不见的毒物?军师,您越说越玄乎了…”
士兵们面面相觑,脸上的疑惑反而更深了。
苏俊朗这才意识到,在缺乏基本科学常识的背景下,他的解释是多么的苍白无力,甚至可能起到反效果。
他一阵气馁,心中涌起一股对牛子可恨、对现实无奈的愤懑。
事情也传到了李自成的耳朵里。
这位闯王每日忙于军机大事,对于这等“细枝末节”的纷争,颇有些不耐烦。
他更看重的是实际效果——
用了那“圣水”之后,伤兵死的确实少了,能归队的人多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对于那些玄而又玄的“折寿”、“邪功”谣言,他本能地不太相信,觉得是些无聊的嚼舌根。
但他同样不想为此事轻易开罪牛金星及其所代表的一批老派文士和观念守旧的将领。
于是,在一次军议间隙有人提及此事时,他采取了和稀泥的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