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的河南腔,含糊道:
“回老爷话,俺们是…是山海关那边败下来的,吴总兵…吴总兵的兵…”
“山海关?”
书吏抬了抬眼皮,似乎有些意外流民能跑这么远。
苏俊朗的心却猛地一沉。
山海关距此千里之遥,中间隔着无数州县和乱军,这群“溃兵”能全须全尾地跑到洛阳?
而且,那汉子回答时,几个关键字的发音,尤其是“关”、“兵”等字的尾音,带着一种极其细微的、并非河南或河北地区的硬颚化倾向,更像是…辽东或者更北方的口音特征?
当他身边另一个矮壮汉子低声补充了一句什么时,苏俊朗隐约捕捉到一个极其短促、类似“喳”(满语中表示“是”或应答的语气词)的发音,虽然轻如蚊蚋,却如同针尖般刺入了他的耳膜!
习惯性动作: 就在书吏挥手让他们到一旁等待分配时,领头那汉子下意识地微微躬身,准备退下。
然而,他躬身的角度和方式,并非明军下级见上官时那种略带谄媚的深揖,也不是普通百姓的胡乱弯腰,而是一种更挺直腰背、以髋部为轴心的轻微前倾,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马背民族的利落和克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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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动作一闪即逝,若非苏俊朗全神贯注,几乎无法察觉。
腰间异物: 另一名汉子在转身时,破烂的衣襟下摆被风吹起一角,苏俊朗锐利的目光瞬间捕捉到,在其后腰皮带上,别着一件非明军制式的物件。
那似乎是一个小小的、皮质的囊袋,但形状狭长,上面隐约可见某种奇特的、非中原风格的几何纹饰镶嵌着细小的彩色石子或贝壳。
这绝非凡品,更不可能是普通明军士卒该有的东西!
对答反应: 书吏的盘问极其敷衍,只是走个过场。
但这几人回答时,虽然流利,却总给人一种背诵标准答案的感觉。
当苏俊朗故意走近几步,看似随意地向领头那人追问了一句:
“吴总兵麾下哪一营?
守北翼还是南翼?
主将是谁?”
那汉子眼神瞬间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慌乱,虽然立刻掩饰过去,回答了一个番号,但语气却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疑,且他身后另一人几乎同时下意识地张了张嘴,似乎想纠正或补充,又硬生生忍住。
这种细微的矛盾和不协调,在苏俊朗眼中被无限放大。
不对劲!
这些人绝对不对劲!
苏俊朗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所有的疑点汇聚在一起,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性: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走投无路的明军溃兵或普通流民!
他们是伪装者!
是有着严密纪律、经过特殊训练、并且极有可能来自关外辽东甚至更北方向的探子或精锐小队!
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刺探洛阳城防?
绘制地图?
联络内应?
还是…有更可怕的阴谋?
苏俊朗的心脏狂跳起来,但他强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他脸上不动声色,甚至没有再多看那队人一眼,仿佛只是随意巡视路过。
他对负责看守的一名闯军小头目招了招手。
那小头目认得苏俊朗,赶紧跑过来行礼:
“苏军师有何吩咐?”
苏俊朗用下巴微微点了点那队正在角落休息的“溃兵”,语气平淡如常,仿佛在交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几个人,看着还算精壮,像是能干活的样子。
眼下各处都缺人手,别让他们混在流民里浪费了。
把他们单独安置到…城东那座废弃的砖窑厂去,那边正需要劳力清理场地,派人看好,别让他们乱跑。
登记好了,名字记下来给我一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