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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踏入东厂之门,便是将头颅放在权宦掌心。
可若不报,便是纵容杀人者高坐庙堂。
他正欲开口,忽闻门外马蹄纷乱,铁靴踏地之声如雷逼近。
“刑部奉旨办案!无关人等退避!”
周文渊一身绯袍大氅,率十余差役破门而入,身后抬着明黄卷轴,展开宣读:“沈氏擅行妖术开膛剖尸,篡改验尸格目,私结外官,图谋不轨。今圣谕下达:即刻押解回京受审,不得延误!”
他嘴角扬起讥讽笑意,目光扫过沈知微:“你以为救了个皇子就能无法无天?这天下,还轮不到一个接生婆说了算。”
沈知微却未动。
她静静望着他,像是看一具早已注定结局的尸体。
然后,她将手中那份《证词》副本轻轻递向王通判。
“大人若信律法,请将此件抄报六部与东厂,一式三份,不得遗漏。若不信……”她顿了顿,袖袍微拂,神色不动,“我随你走一趟刑部大牢。”
周文渊哈哈大笑:“嘴硬到底?好!给我锁了!”
差役上前,铁链哗啦作响。
就在此刻——
门外骤然风起,檐下灯笼齐灭。
一队黑衣番子无声列阵于阶前,玄甲覆身,腰悬绣春刀,为首之人面覆寒霜,手中金令高举,声如冷铁坠地:
“东厂提督有令:沈氏乃朝廷特聘医士,执掌宫闱生死簿,任何人不得擅动。”周文渊的脸色在那一瞬如霜打枯叶,由讥诮转为惊骇,又从惊骇化作铁青。
他手中圣旨尚未卷拢,指尖却已微微发颤。
那队黑衣番子立如修罗列阵,刀不出鞘,杀气却已满堂横流。
为首的东厂校尉上前一步,金令高举,声冷似冰河裂地:
“提督有令:沈氏乃朝廷特聘医士,执掌宫闱生死簿,涉案需由东厂协同查办。尔等若敢擅动,便是抗旨。”
字字如钉,砸进满室死寂。
周文渊喉头一哽,怒意翻涌:“荒唐!刑部奉天子明诏办案,何时轮到东厂插手地方命案?你们这是劫囚!”
“劫囚?”那校尉冷笑,目光扫过他身后抬着的明黄卷轴,“你那道‘圣谕’,用的是旧印泥,边角未干,墨迹浮于纸面——敢问郎中大人,三日前陛下便已下旨暂停刑部对沈氏一案的调阅权限,您这圣旨……是从哪个漏风的衙门抄来的?”
一句话,如寒刃穿心。
周文渊瞳孔骤缩,猛地低头看向手中圣旨——果然,朱砂印痕边缘微晕,确是新盖不久!
他脸色煞白,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这才惊觉,自己不过是被人推出来的一枚弃子,一道用来压案、搅局、逼宫的幌子。
而真正的棋局,早已不在西市,不在刑部,甚至……不在前朝。
沈知微始终未语。
她静静站在药案旁,指尖仍残留着方才银簪挑药渣时的涩感。
她看着周文渊从趾高气扬到面如死灰,心中无喜无悲,只有一丝冷笑缓缓沉淀。
蠢人总以为手持圣旨便是天命所归,却不知圣旨也能成为祭旗的裹尸布。
她抬眼,望向那名东厂校尉,声音清冷:“谢提督既已下令,我自当遵从。”
“提督说,您该入宫了。”校尉躬身,“六尚局设讲席,专候您讲解‘产科新规’。陛下……也已亲点名录。”
话音落时,天边残阳正坠,血色泼洒街巷。
黄昏里,沈知微换上素青医士袍,衣襟无纹,袖口仅以银线绣一圈细密脉络图样——那是人体子宫动脉的走向。
小满抱着药箱紧随其后,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命运的呼吸。
临行前,她驻足回望。
府衙门前,那具她亲手绘制、命匠人泥塑烧制的骨盆模型,已被百姓覆上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