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且是新鲜血渍,未干透的那种。
她心头猛然一震。
——有人在流血,有人在疗伤,有人活在这座“死宫”里。
为什么?
药,又是为谁配的?
她强压情绪,假意弯腰整理药包,余光却紧盯吴六儿的动作。
只见他接过“养神散”时,手指顿了顿,迅速塞进袖中,动作隐蔽,却逃不过她的眼睛。
不是交接,是藏匿。
送药结束,队伍原路返回。
行至半途,沈知微笑忽蹙眉,按住腹部,额角渗出细汗:“不行……我腹痛难忍,得寻个僻静处……”
太监啐了一口:“早说你身子弱,偏要逞能!去去去,别耽误我们交差!”
沈知微点头致谢,踉跄走入道旁假山群中,身影很快隐没在乱石之后。
药队渐行渐远,脚步声消失在宫道尽头。
风起,石隙间一片死寂。
但她没有动。
她在等。
等那个不该出现的人,回来取走不该存在的药。
而她的手,已悄悄摸向袖中那把从未离身的手术刀。
风在假山石缝间穿行,如幽魂低语。
沈知微蜷身于岩影深处,呼吸轻得几乎与夜虫鸣叫同步。
腹痛是假,离队是计,她等的从来不是药童——而是那个敢于在东厂眼皮底下调换御药的人。
不多时,脚步声窸窣而来。
一个瘦小身影自宫道折返,头戴灰布帽,腰束杂役带,正是送药队中不起眼的药童。
他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迅速蹲下撬开药箱暗格,动作娴熟得不像新手。
他取出一包“养神散”,又从怀中摸出另一包颜色略深的粉末,悄然替换,封口如初。
沈知微眸光一凛。
——这不是第一次了。
这种手法,有经验,有指令,背后必有长期运作的链条。
药童起身欲走,忽顿步,四顾片刻,竟从袖中抽出一张烧焦边的纸片,往药箱底缝一塞,随即疾步退去。
沈知微未动。
她在等更远的声音彻底消散,才缓缓起身,指尖抚过那枚藏在夹层的铜钱——仍在原处,纹丝未动。
药箱没被彻底搜查。
这意味着,她的标记未暴露,敌方只取所需,不知陷阱已设。
她嘴角微扬,寒意却从脊背爬升。
回宫途中,她面色苍白如旧,倚着墙根缓行,仿佛真被腹痛折磨得脱力。
小满扶她入偏院,惊魂未定:“师父,您吓死我了!若被发现您装病……”
“我没装。”沈知微坐在灯下,冷汗仍未干透,“肾上腺素飙升,心跳过速,是真的生理反应——人在高度紧张时,身体从不撒谎。”
她摊开纸笔,将药童换药全过程绘成图录:时间、动作、包裹细节、替换位置,精确如手术记录。
又取出那块晾在冷宫屋檐下的染血布巾,剪下一角,用油纸密封。
“你亲自跑一趟。”她将包裹交给小满,声音压得极低,“出西角门,沿槐树巷直行三百步,第三棵歪脖老槐树根部有个铁环。拉三下,松两下,来人若递你半枚铜铃,就把东西交出去,说一句:‘猪圈喂药,有人吃坏了。’”
小满颤抖接下:“……是给谢提督?”
“是给能掀桌子的人。”沈知微目光如刃,“告诉他们——冷宫不是坟,是猪圈。他们拿活人试药,我就让他们连猪圈都保不住。”
夜更深了。
三更梆子刚响,窗外无风自动。
一道黑影落在屋檐上,鸦羽般无声。谢玄来了。
他未敲门,未现身,只将一张折叠整齐的字条从门缝推入,纸角压着一粒细沙——这是东厂密令通行的信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