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身影从殿角缓缓走出,竟是针灸教习所的周嬷嬷。
她步履蹒跚,手中却稳稳捧着一只青瓷罐。
“老奴参见陛下。”她跪倒在地,将瓷罐举起,“这是裴昭媛娘家送入宫中,给贵人调养身体的‘养心蜜丸’。老奴奉命代为煎煮时,发觉气味有异,便私下留了残渣。”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取出一枚残存的蜜丸,用随身携带的小银刀当众剖开。
蜜丸中心,赫然藏着一粒被蜡封得严严实实的微小药芯!
“宫中送药,从无蜡封之理,此乃大忌!”周嬷嬷沙哑道。
她将那蜡芯投入一旁宫女奉上的醋液之中,蜡壳缓缓溶解,露出了内里棕褐色的粉末。
不必等沈知微动手,她自己便取出一张银针验毒的试纸,将那粉末蘸取少许置于其上。
只听“滋啦”一声轻响,一缕诡异的紫烟腾起,试纸瞬间变得焦黑!
“蟾酥衍毒!”沈知微瞳孔骤缩,“这又是‘灭嗣散’的变种!他们不是只想毁我声誉,他们是要借我的手,让裴昭媛落下病根,终身不孕,彻底断了裴家的血脉!”
此言一出,满殿死寂。
兵部侍郎裴家的独女,若是在宫中被太医“治”得终身不孕,这是何等狠毒的诛心之计!
与裴家素来政见不合的几位大臣,已是面无人色,几欲瘫软。
白砚之浑身一软,彻底瘫倒在地。
就在这死寂之中,殿角阴影里,那道玄色的身影终于动了。
谢玄缓步出列,黑底金绣的飞鱼服袍角曳地,悄无声息,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微微躬身,甚至没有去看皇帝的方向,只是用那双淬了冰的桃花眼,淡淡扫过瘫软的白砚之和一众瑟瑟发抖的太医。
“东厂稽查记录,”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过去半年,京中共有九名低阶官员的家眷,在延请太医署医官诊治后,陆续出现‘怪病’,或缠绵病榻,或疯癫失常。均与白少卿门下弟子有关。”
他从袖中抽出一叠卷宗,随手扔在地上。
“涉案药方十七张,皆由白少卿亲笔签发,以‘古法’为名,行阴诡之事。”
他终于抬眼,目光落在白砚之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死物般的漠然。
“你们口口声声‘古法正宗’,却用祖宗传下的方子,给政敌的妻女,一碗一碗地喂毒?”
“——拉下去!给朕严审!彻查!”
帷幕后,皇帝压抑到极致的怒吼终于爆发。
殿外甲士如狼似虎地涌入,将白砚之和他几名心腹弟子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一场本该是文雅的春试,转瞬成了血腥的清算。
退殿之后,沈知微独坐在尚药局的讲习堂内,殿上的喧嚣仿佛还未散去。
周嬷嬷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将一册封皮泛黄的线装书,轻轻放在她桌上。
“《活络真诠》。”周嬷嬷的声音带着一丝释然,“这才是真正的‘金针渡厄’,不在手上,在心里。丫头,你比那些男人,更配得上它。”
沈知微郑重接过,翻开书页,一股古朴的墨香扑面而来。
其中记载的一套“回阳九针法”,专治产后血晕厥脱之症,其施针部位与按压节奏,竟与她前世所学的心肺复苏术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她心头巨震,正欲寻笔誊抄,忽闻窗棂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咄”响。
她警觉地抬头,只见一根通体乌黑的细针,正深深地插在她面前的黄花梨木桌案上,针身兀自轻颤。
那针,与周嬷嬷给她的那一枚,形制一模一样。
而细长的针尾上,竟还用丝线系着半幅被烧得焦黑卷曲的药方残页。
残页上的字迹,虽已模糊不清,但那独特的笔锋,与她曾在谢玄那里见过的、其母妃的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