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与此同时,奉旨核查“药匣案”的太医署监察使杨瑃,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之中。
他本想依着上意,将此事定性为“宫人失察,误用药材”,然后草草结案。
然而,沈知微却将他请入了一间密室。
密室中央,摆放着一个精巧的蜡制模型,清晰地模拟出人脑血管的走向。
沈知微取来一管浓稠如糖浆的暗红色液体,缓缓注入模型的一根主血管中。
“杨大人请看,这便是陛下病发当晚,血液的黏稠度。而这一处,”她指着一处脆弱的血管壁,“便是风眩症的病灶所在。”
说罢,她加大压力,将液体猛地推入。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那根脆弱的血管模型瞬间破裂,暗红色的液体四溢而出,染红了整个“脑组织”。
“若那一夜,我没有拦下太医院‘开颅放血’的驱邪之令,而是任由他们施为,陛下此刻的脑内,便是这般光景。”沈知微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带着一种科学的残忍,“最好的结果,是半身不遂,口眼歪斜。更大的可能,是当场驾崩。杨大人,您认为,这些用性命换来的数据,应该只是一份被您拿去交差的调查材料,还是应该成为今后每一位御医都必须学习、必须敬畏的教科书?”
杨瑃久久无言,他盯着那片狼藉的红色蜡模,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他读圣贤书,信王道,却从未想过,在人体这方寸之间,竟藏着如此惊心动魄、生死一线的道理。
临走时,他一言不发,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悄将一份《风眩案实录》的复印件,揣入了袖中。
数日后,金殿之上,风波再起。
礼部尚书联合数名翰林院老臣上疏,洋洋洒洒数千言,痛陈“女官擅录龙体隐疾,窥探君上私密,有违伦常,动摇纲纪”,强烈要求收回掌医司所有档案管理权,交由内廷统一“净化”。
御座上的皇帝面无表情,殿下的淑太妃党羽与保守派官员义愤填膺,眼看就要成定局。
就在这争论最酣之际,一名内侍高举一封密折,快步呈上:“启禀陛下,太医署监察使杨瑃,有《医政改革建言书》急奏!”
满殿倏然一静。
所有人都知道杨瑃是出了名的持重守正,此刻上书,必有深意。
皇帝展开奏折,只见上面赫然写道:“帝王亦凡人之躯,病痛无分贵贱。掌医司所录,非为亵渎,乃为存真;非为僭越,实乃尽责。医学之进,在于积累与实证,若因‘体面’二字,便将生死教训付之一炬,乃医者之耻,更是社稷之祸!”
杨瑃不等皇帝发问,便从班列中走出,撩袍跪倒在地,声如洪钟:“臣,愿以二十年仕途与项上人头担保,掌医司之病案实录一日不毁,我大周医道便有一日清明!请陛下明鉴!”
一番话,掷地有声,满殿哗然!
当晚,沈知微正在掌医司的灯下,誊抄整理她计划中的《宫妃健康档案库》首卷。
窗外月色如水,忽闻一阵极轻的叩门声。
小德子捧着一只沉甸甸的紫檀木盒,躬身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敬畏:“沈掌医,杨大人托奴才将此物转交。他说……有些东西,比头上的官帽子更重要。”
沈知微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的,正是那本她亲手装订的《乾清宫甲子年风眩案实录》原件。
封面之上,皇帝的朱批龙飞凤舞,却只有两个字,力透纸背——
“存档。”
她伸出手指,轻轻抚过那冰冷的钢印和温热的朱批,紧绷了数日的唇角,终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她赢了,不是靠权谋,而是靠无可辩驳的科学与真相。
月光透过窗格,洒落一地清辉,照亮了她宽大的书案。
案上,两份册子并列而放。
一份是她刚刚开始书写的健康档案库,扉页上用现代编码方式写着编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