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银针试毒,又用烈酒萃取法简单分析,惊喜地发现,这井水因地层原因,竟含有微量的天然硫磺成分。
这对于清洗药材、抑制部分霉菌,有着意想不到的好处。
更巧的是,一座被烧得只剩框架的旧库房,其主梁竟是坚硬的铁力木所制,虽已熏黑,却未全毁,尚可支撑改建。
沈知微亲自踩着梯子爬上房梁,仔细检查了每一处榫卯结构。
她脑中迅速构建出改造蓝图,回到临时搭建的草棚,连夜绘制出设计图:前区,靠着水井,设药材清洗池、开放式检验台、玻璃(琉璃)蒸馏灶,以及一排用于试毒的鼠笼兔笼;后区,利用残存的墙壁,隔出防潮的炮制间、通风的晾晒棚,和一间恒温恒湿的地下样本储藏室。
一切就绪,沈知微取来一把刻刀,在那根幸存的铁力木门楣上,一笔一划,刻下四个字:真药实证。
字迹不甚工整,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试坊初成,百废待兴。
第一项任务,便是复刻在那场大案中被证明遭到污染的“安宫牛黄丸”。
沈知微列出包括牛黄、麝香、犀角、黄连在内的十八味药材清单,并依据古籍,绘出每一种药材最标准形态的《正形图》。
阿蛮带队,揣着东拼西凑来的银子,奔赴京城最大的药材市集。
然而,他们前脚刚踏入市集,后脚就被数名蒙面短打的汉子堵在了巷子里。
对方一言不发,出手狠辣,不伤人,却将他们采购到的所有药材尽数踩烂、撕碎,扬长而去。
消息传回,药童们义愤填膺,阿蛮更是气得双眼通红。
沈知微看着地上那堆被毁的药材,脸上却不见丝毫怒气。
她只是蹲下身,捻起一点被碾碎的黄连末,放在鼻尖轻嗅。
“很好。”她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们怕了。”
她转身对小德子道:“拟一份告示,就贴在试坊门口。上书:掌医司试坊,为保宫廷用药纯正,现向全天下公开招标采购药材。凡能提供符合《正形图》标准的合格药材者,无论身份贵贱,农户商贾,皆可携样竞标,一经选中,当场现银结算,价高三成。”
这张告示,如一颗惊雷,在沉寂的京城药材界炸开了锅。
那些被大药行垄断、压价,苦不堪言的民间散户药农们,仿佛看到了曙光。
一时间,净秽司旧址这个曾经的“鬼门关”,竟门庭若市。
有背着自家晒干草药的朴实老农,有推着小车运来新鲜根茎的年轻夫妇,甚至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徒步百里,只为将一方手帕里包着的、亲手从老犀牛角上锉下的些许粉末,交到沈知微手中。
沈知微亲自检验,凡符合标准的,一律高价收下。
那些被挡在门外的大药行管事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的生意,变成了沈知微手中最坚实的底牌。
七日后,试坊的灯火彻夜未熄。
首炉“安宫牛黄丸”即将出炉。沈知微亲自主持“三验终测”。
第一验,形态。药丸大小均一,色泽金黄,与古籍描述别无二致。
第二验,香气。
阿蛮捻起一丸,轻嗅片刻,激动道:“是!大人,就是这股清冽又醇厚的香气,纯正无杂!”
第三验,鼠服。
早已饿了一天的健硕灰鼠,被喂下半颗药丸,一刻钟后,依旧活蹦乱跳,毫无异样。
成功了!
所有人都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沈知微却依旧冷静,她取出一枚最完美的药丸,放入特制的琉璃瓶中,用火漆仔细封口,随后贴上一张标签,上面是她清秀而有力的字迹:“掌医一号,丙申年三月初七,沈知微监制。”
她将琉璃瓶递给阿蛮:“立刻送往太医院,交予当值御医,请他‘开盲辨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