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香灰簌簌落在诏书上,像撒了把纸钱。
“妖言?”
谢玄的声音从殿门传来。
他着玄色飞鱼服,腰间绣春刀的环佩撞出清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裴文远的命门上。“裴相七夜进出宫门的记录,东厂黑翎全记在案。”他抛给沈知微一卷密档,封皮上的墨还未干,“还有你书房里的伪《实录》,此刻该在掌医司的铁柜里了。”
裴文远望着那卷密档,突然笑了。
他扯松朝服,露出颈间的玉牌——那是先帝亲赐的“忠勤”二字,此刻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我是乱臣?”他转向群臣,声音里带着哭腔,“是她!
是沈知微让女人拿刀剖肚子,让太监听铜管判生死!
医者该跪坐诊脉,该敬畏鬼神,可她偏要拿什么解剖图、什么酶谱,把老祖宗的规矩全踩在脚下!“
沈知微摸出腰间的听诊器。
铜管在她掌心焐得温热,像握着北狄荒原上那个产妇的手,握着无数个在血水里挣扎的女人的命。“裴大人要的秩序,是让产妇死在产凳上,让医者用香灰止血,让真相烂在诏纸里。”她将铜管插入诏书裂缝,“可纸会说话,光会照妖。”
阳光透过铜管折射,在御案上投出双道光谱。
一道是墨写的“废掌医司”,字迹刚硬如刀;另一道是暗红血书的“沈氏忠良可继大统”,笔锋颤抖如枯枝——正是先帝晚年帕金森发作时的笔迹。
满殿抽气声里,沈知微将铜管抵在龙床前。
正午的光越聚越亮,铜管顶端竟开始熔缩,金属的焦味混着檀香,在殿中漫开。
众人盯着那团熔金,看着它慢慢凝成尺状,表面浮起刻痕——“仁心为度”四字,在阳光下泛着玉白。
金殿死寂如坟。
沈知微握着新成的玉尺,望着御案上的伪诏。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北狄荒原上的马蹄声,踏碎旧冰,踏出新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