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让你练滑垒时慢着点。”江若从帆布包侧袋里掏出瓶消肿喷雾,喷在淤青处时动作轻得像碰易碎品,拇指在肿起的地方轻轻按了按,“你爸以前总说,‘赢球得先护好自己的腿’,你倒好,全当耳旁风。”
夏棠的肩膀猛地颤了颤,别过脸盯着远处的记分牌,睫毛上沾着的汗滴顺着眼角往下滑。林舟这才看清夏棠手里的球棒——木质的,握把处被磨得发亮,靠近棒头的地方刻着行小字:“给棠棠,慢慢来”,字迹歪歪扭扭的,和她手机壳里那张老照片上男人的签名一模一样。
江若扶着夏棠往休息区的长椅走时,回头对林舟扬了扬下巴:“去拿她的背包,在长椅底下,里面有备用创可贴和冰袋。”林舟跑到场边的长椅旁,弯腰去摸长椅底下的黑色背包时,听见背包侧袋里传来“沙沙”的响——本蓝色封皮的日记从拉链缝里掉了出来,封皮上印着个卡通棒球,还别着枚小小的樱花徽章。
日记掉在地上时自动翻开了页,纸页边缘卷得像波浪。林舟弯腰去捡时,看见上面用铅笔写着:“4月12日,晴。今天练滑垒又摔了,膝盖破了皮,血蹭在草地上像草莓酱。想起以前爸总蹲在操场边给我贴创可贴,他的手掌糙糙的,贴创可贴时总怕弄疼我,轻轻吹着说‘摔了才知道怎么调整姿势’。刚才看见江若学姐站在树底下了,她肯定又在记我哪里练得不对……”后面画着个咧着嘴哭的小人,旁边还真贴了块小小的创可贴,是樱花形状的,边缘沾着点干了的草汁。
林舟把日记塞回背包时,指尖碰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个用网袋套着的旧棒球,网袋上系着根红绳,球皮上用红笔写着“县队选拔赛”,日期是去年12月15日。他忽然想起夏棠上周说的话——“我爸走的时候,离选拔赛就差三天”,那天她蹲在樱花树底下,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听见。
“发什么呆呢?”夏棠坐在长椅上喊他,江若正帮她往脚踝上敷冰袋,指尖捏着冰袋边缘轻轻按,怕冰得太疼。林舟拎着背包跑过去,递背包时没拿稳,背包带滑了下,从里面掉出颗樱花糖——是苏晚上周给安诺的那种,透明糖纸里能看见粉白的糖粒,糖纸已经被捏得皱巴巴的。
“这哪来的?”夏棠愣了愣,捏着糖纸转了转。
“估计是安诺塞的。”林舟帮她捡起来,看见江若捏着冰袋的手指顿了顿,金丝镜后的眼神暗了暗,像被云遮了下的光。夏棠把糖纸剥开塞进嘴里,腮帮鼓鼓地嚼了嚼,忽然笑了,眼睛亮得像落了碎星星:“下周运动会决赛,你们都得来啊!我给你们留前排的位置,带你们去吃校门口的樱花糕。”
江若没说话,却伸手帮她把额前汗湿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在她耳尖轻轻碰了碰。林舟看着夏棠脚踝上的冰袋,又看了看江若开衫上沾着的草叶,忽然觉得那枚被捏皱的樱花糖纸,像片被晒软的暖,悄悄落在了棒球场的碎石缝里。
傍晚离开时,林舟回头望了眼——夏棠正趴在江若的肩膀上看日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交叠在球棒旁的泥地上,像幅被晒得暖烘烘的素描。帆布包侧袋里的蜡笔盒又晃了晃,他伸手去按的时候,摸到张小小的画纸——是安诺偷偷塞进来的,画的是三个手牵手的小人,中间的高个子是他,左边是扎双丫髻的小丫头,右边是举着球棒的夏棠,头顶还画了个金灿灿的太阳,太阳旁边写着“不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