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跑到城市东南角的露天劳务市场时,这里早已像一个巨大的蜂窝般嗡嗡作响。空气中混杂着汗味、劣质烟草味、尘土味和廉价的早餐味道。人头攒动,大多是肤色黝黑、穿着破旧工装、眼神焦灼或麻木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些同样为生计奔波的妇女。他们挤在各种招工摊位前,像牲口一样被雇主挑剔的眼光审视着,大声吆喝、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形成一片混乱而充满生存压力的声浪。
李明宇单薄的身影在这片壮硕、饱经风霜的“森林”里显得格格不入,像一颗误入稻田的豆芽菜。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和喉咙的干涩,鼓起全身的勇气,走向一个挂着“急招搬运工,日结”牌子的摊位。摊主是个叼着烟、敞着怀、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正眯着眼打量过往的劳力。
“叔……叔叔,”李明宇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发紧,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在嘈杂中显得有些突兀,“我……我想找份工作。什么……什么活都行!”
招工男人闻声转过头,浑浊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上下扫视着李明宇。那目光带着明显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轻蔑。他看着李明宇洗得发白的旧校服,过分单薄的身板,以及那张虽然竭力表现出镇定却依旧稚气未脱的脸。
“嗤……”男人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浓烟,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碍事的苍蝇,“小孩儿?毛都没长齐吧?瞅你这小身板,一阵风就能吹跑喽!我们这搬的都是水泥钢筋,不是过家家!不要童工!走走走,赶紧回家写作业去,别在这瞎耽误工夫!”
毫不留情的拒绝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李明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耳朵火辣辣地烧。他低下头,脚尖无意识地蹭着地上的尘土。但他没有转身离开。
他又走向下一个摊位:“阿姨,请问您这里招人吗?”
“不招小孩!走走走!”
“大哥,我能干活,力气大……”
“开什么玩笑?你才多大?出了事谁负责?快走快走!”
“师傅……”
“没看见写着‘招熟练工’吗?一边去!”
一次,两次,三次……
每一次询问,换来的都是同样冰冷、不耐烦、甚至是带着嘲笑的拒绝。太阳像一颗巨大的、燃烧的铜球,毫不留情地爬上天空,将炽热的光线和热量狠狠地砸向大地。劳务市场像一个大蒸笼,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明宇在攒动的人潮中艰难地穿梭着,像一叶被巨浪裹挟的孤舟。汗水如同打开了闸门,疯狂地从他额头、鬓角、后背涌出。身上那件廉价的t恤,前胸后背很快就被彻底浸透,紧紧黏在皮肤上。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布料上析出一圈圈不规则的、带着盐分的白色汗渍,像一幅幅无声的地图,记录着他一次又一次徒劳无功的奔波和心底那越来越沉重的绝望。烈日灼烤着他裸露的皮肤,汗水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阵刺痛,但他只是麻木地抹一把脸,继续走向下一个摊位,眼神里最初的火焰,在一次次冷水浇灌下,正艰难地、微弱地,却依旧固执地燃烧着。三万二这个数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却又像一根鞭子,抽打着他不敢停下脚步……
劳务市场的灼热与喧嚣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李明宇从那片充斥着汗臭、烟味和失望的人潮中挤出来时,单薄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摇晃。口袋里那张抄着“急招搬运工”联系方式的纸条,早已被汗水浸得模糊不清——那是他在劳务市场得到的唯一“收获”,来自一个看他可怜的大叔,声音压得很低:“去工地试试吧……碰碰运气……”可工地的大门,是那么容易进的吗?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迷茫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一片相对热闹的街区。一家门脸不大的小餐馆闯入眼帘,玻璃门上贴着褪色的菜单图片,空调外机嗡嗡作响,里面隐约传来碗碟碰撞和食客的谈笑声。食物的香气飘出来,无情地刺激着他空空如也的胃袋,传来一阵痉挛般的抽搐。
他站在餐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