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佝偻的身影颤巍巍地从堂屋门口那片昏黄的光影里探出身来。
是外婆!
灰白的头发被晚风吹得轻轻晃动,像风中柔弱的芦苇。然而,当那张布满深深沟壑的脸捕捉到飞奔而来的白色身影时,所有的皱纹都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瞬间熨平,继而如同干涸河床遇到甘霖般,倏然绽开!那笑容,像一朵历经风霜却执拗开放的老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纯粹到极致的慈爱,瞬间点亮了暮色沉沉的庭院。浑浊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比堂屋里那盏昏黄灯泡更明亮的光彩。
“晓妍哪——!” 外婆那沙哑却又无比清晰的呼唤,带着哽咽的尾音,穿透了最后的距离,稳稳地落在了飞奔而来的女孩心上。一只枯瘦的手扶着门框,另一只已经不由自主地抬起,朝着她的方向,微微颤抖着张开。
外婆拄着那根磨得斑驳发亮的枣木拐杖,佝偻了大半辈子的脊背此刻努力地向上挺着,仿佛一棵被风吹弯了腰的老树,拼命想要汲取更多阳光。浑浊的眼珠在深深凹陷的眼窝里转动着,终于捕捉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走近院门时,那眼底骤然泛起晶亮的光泽,像干涸的河床迎来了久违的雨滴。她布满老茧、粗糙如树皮的手,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一把就攥住了顾晓妍的手腕,温暖而有力。同时,那双布满劳作印记的手又急切地伸向李明宇肩上的书包带子,“可算……可算把你们两个小鬼头盼回来了哟!” 声音沙哑却洪亮,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和欢喜。
塑料凉鞋踢踢踏踏地踩在旧木门槛上,发出急促的声响。“快!快进屋!外头晒!” 她一手拽着一个,心急火燎地往堂屋里让。堂屋旧方桌上,粗瓷海碗里盛着满满晾凉的薄荷茶,被她急促的动作带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快把东西放下,先喝口水润润嗓子!这一路坐车可熬人!” 她一边念叨,浑浊的目光一边急切地扫过两个孩子被汗濡湿的额发,“灶膛里的火我早煨着呢,就等你们了!我这就去抓只最肥的芦花鸡剁了,再炒几个你们打小就馋的菜!” 话音未落,她已经颠着小脚,风风火火地朝厨房小跑而去,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下,清晰地露出一截打着深蓝色补丁的旧裤腿,在穿堂风里扑簌簌地飘动。
看着外婆急匆匆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顾晓妍眉眼弯成了月牙,她用手指在空气中调皮地画了一道长长的弧线,指向那间熟悉的厢房:“外婆,李明宇今天住哪个房间呀?”
厨房里立刻传来外婆响亮而理所当然的回答:“和你一起睡大通铺呗!都是同学,抬头白天不见,晚上见的,有什么打紧!都是孩子,挤一挤才热乎!” 那声音穿过院子,带着不容置疑的烟火气。
顾晓妍噗嗤一笑,指尖在空中虚虚地比划着那张大通铺的长度,故意拖长了调子:“行吧,行吧,毕竟是——2米多长的‘豪华大床’呢!” 她促狭地眨眨眼,“一个睡床头,一个睡床尾,保管宽敞,不戴眼镜怕是都看不清床上有没有人呢。” 说着,她故意凑近旁边略显局促的李明宇,佯装严肃地从上到下把他打量了一遍,脑后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俏皮地晃了晃,“再说了,” 她拖长了声音,带着点小得意,“你要是半夜怕黑,我还能勉为其难,给你当一回‘守护神’。”
午后的阳光慵懒而炙热,透过老旧窗棂上糊着的、有些发黄的窗纸,在被烟火熏得微黑的墙壁和地面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吃过那顿丰盛得撑人的午饭,外婆满足地拍着微微鼓起的肚子,响亮地打了个饱嗝,一边慢悠悠地朝自己那间更小的屋子挪去,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唉,人老喽,吃饱了就眼皮子打架……你们也歇歇,歇歇……” 枣木拐杖随着她拖沓的脚步,轻轻点着坑洼不平的泥土地面。
顾晓妍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揉着自己同样微微鼓起的小肚子,脸上还洋溢着饭菜的满足香气。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水润的眼睛看向李明宇,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唔……吃饱了就犯困,外婆说得真对。走吧,咱们也去眯一会儿。” 李明宇点了点头,耳根似乎还残留着刚才“守护神”玩笑带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