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灌满了滚烫的铅水。眼前的脚手架、水泥袋、晃动的工友身影,都开始扭曲、旋转,变得影影绰绰。
“是这秋老虎……太毒了……”李建国心里模糊地想着,试图把所有不适都归结给这该死的天气。他松开汗湿的扳手,金属砸在碎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踉跄着走到堆放杂物的角落,想去拿那个磨掉了漆的旧塑料水杯。
手指刚触碰到冰凉的水杯壁——
世界猛地倾斜了!
一股强烈的、如同深渊般的眩晕毫无征兆地兜头罩下!眼前骤然被浓稠的黑暗吞噬,脚下的土地仿佛瞬间消失。他像一棵被狂风拦腰折断的枯树,身体剧烈地摇晃起来,要不是下意识地用尽全力将身体重量压向旁边的砖垛,整个人就要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老李!老李你怎么了?!”几个离得近的工友被这动静吓了一大跳,慌忙扔下手里的活计冲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脸上写满了焦急,声音都变了调。
李建国只觉得天旋地转,耳畔嗡嗡作响,像有几百只苍蝇在同时振翅。他勉强抬起一只手,死死撑住自己滚烫的额头,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翻涌的黑暗摁回去。“没……没事儿……”他声音嘶哑,带着粗重的喘息,“天……太热了……有点……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的,虚弱得几乎听不清。(潜台词:不能倒下……倒下就没工钱了……)
他怎么能倒?这几天为了凑够儿子下学期的学费和老婆的药钱,天不亮就在冰冷的水果批发市场扛箱子,一站就是小半天,紧接着又马不停蹄地赶到这工地,在脚手架上爬上爬下。睡眠被挤压得只剩下可怜的碎片,腰伤像附骨之疽,药也舍不得吃好的。这副被生活过度透支的躯壳,早已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了太久,此刻终于不堪重负地发出了最后的、绝望的哀鸣。
工友们把他小心翼翼地搀扶到一小片墙根投下的狭窄阴影里,让他靠着粗糙冰凉的水泥墙坐下。灼人的烈日被稍稍阻挡,但地面的热气依然蒸腾而上。
“哎哟我的老天爷!”一个年长些的工友刚蹲下想给他拍拍背,手一碰到李建国的脸颊,立刻惊得缩了回来,又赶紧探手去摸他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他忍不住叫出声来:“老李!你这不是头晕!你这是发高烧啊!烫得跟火炭似的!”
滚烫?李建国混沌的脑子里迟钝地捕捉到这个信息。他迟钝地抬起自己粗糙的手掌,想要确认一下额头的温度,却只感到一片麻木的沉重。原来不只是累……是发烧了……怪不得浑身像散了架,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可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歇,今天的工钱还没挣够……
“没事儿……”他挣扎着想推开工友的手,试图撑起身体,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固执,“喝口水……歇会儿……就好了……别……别大惊小怪的……”(潜台词:活儿还没干完……不能走……)
然而,身体冰冷的裁决比他嘴上的倔强更快一步。
那股令人窒息的眩晕感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比刚才更猛烈!更汹涌!眼前不再是黑暗,而是炸开一片刺目的、毫无意义的惨白光芒!紧接着,一阵剧烈的恶心从胃底猛地翻腾上来,直冲喉咙口——
“呃……”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模糊痛苦的呜咽。
下一秒,所有的光线、声音、工友们焦急变形的面容、灼热的空气、腰间的剧痛……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彻底地摁灭了。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无边无际的漆黑。
“老李——!!!”
工友们变了调的呼喊声,如同隔着厚厚的、冰冷的水层传来,遥远得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最终彻底消失在他沉入的无尽黑暗中。
工地上的平静被彻底撕裂。李建国的突然倒地像一块巨石砸进沸腾的油锅,现场瞬间炸开了锅!呼喊声、脚步声、金属工具的碰撞声乱作一团。有人眼疾手快,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拨通了120,焦急的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