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恶意的嘶嘶低语啃噬着他最后的防线:“你也想要……你也配得上……” 墙壁上洇出的潮湿水渍,在窗外偶尔漏进的惨淡月光下,扭曲、蜿蜒、诡异地延伸着,活像无数只从地狱缝隙爬出的、贪婪攫取的枯瘦爪痕!他死死蜷缩在冰冷床脚,那团曾试图包裹他、给他一点卑微庇护的旧棉被,此刻沉重得如同浸透了水的裹尸布,每一次艰难的呼吸动作,都搅动起更浓烈、更令人窒息的腐朽气息。天花板上那道熟悉的裂缝,在黑暗中无限放大、变形,投射到对面墙壁上,赫然化作了狰狞交错的巨大獠牙! 整个房间的轮廓都在疯狂扭动、溶解!无处不在的、粘稠冰冷的霉味,仿佛拥有了生命,化作亿万条带着吸盘的、滑腻的无形丝线,从龟裂的墙缝深处、从发硬的被角边缘、从地板腐朽的每一个微小缝隙里,无声无息地钻出,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执拗,一层又一层地缠绕上他的四肢、脖颈、口鼻,将他勒紧、包裹、拖拽…… 直至那浓稠如墨汁的恶魔阴影,带着刺骨的恶意和彻底的绝望,彻底淹没了整个房间,也吞噬了他最后一点微弱的意识……
就在黑暗即将彻底合拢、将他拖入深渊的瞬间!
咔嗒。
一声极其细微,轻得几乎会被忽略,却又异常清晰、如同实质的生锈门轴转动的钝响,如同黑暗中擦亮了一粒冰冷的火星!
李明宇紧绷欲裂、几乎沉沦的神经骤然被这声响猛地刺穿!一瞬间,所有扭曲狰狞的幻象如同被投入滚水的薄冰,轰然碎裂、消融!沉重的裹尸布消失了,獠牙崩塌了,滑腻的丝线断开了…… 是母亲。只有母亲起夜去厕所时,那扇老旧变形的房门,才会发出这样熟悉到令人心痛的、疲惫的呻吟。
他僵直蜷缩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突然软塌塌地陷进了那团散发着霉味和樟脑味的旧棉絮里。黑暗中,只有隔壁传来母亲那轻微、拖沓、带着无尽疲惫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缓慢而真实地敲打在冰冷的地面上,也沉重地敲打在他狂跳不止的心口上。
十二月的滨海市,刺骨的寒风如同一把把淬了冰水的钝刀,专往人骨头缝隙里钻。鬼哭狼嚎般的风声,从窗框、门缝每一个细微的罅隙里硬挤进来,裹挟着咸腥冰冷的海雾,将狭小的出租屋浸透。李明宇缩成一团,像只冻僵的虾米,蜷在吱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铁架床上,拼命裹紧身上那床打满补丁、薄得透风的小棉被,每一块补丁都像是生活烙下的、冰冷的印记。
瞬间,意识如同跌入滚烫的漩涡。
六月的阳光,像一整罐融化的、黏稠得化不开的蜂蜜,毫无保留地泼洒在广袤的乡野上。空气被煮沸了,蝉鸣声此起彼伏、永不停歇,密集得如同千万只滚水壶在树梢上同时尖啸。二十四岁的李明宇(意识里却分明是少年的身体)坐在顾晓妍外婆家那被无数脚步磨得光滑发亮的青石门槛上,目光有些茫然地追随着门前那棵歪脖子老枣树。树叶被晒得蔫头耷脑,连偶尔路过的风都带着一股灼人的、令人窒息的燥热。
一阵熟悉的、带着体温的触感扫过他的手背——是顾晓妍的麻花辫梢。鼻尖立刻捕捉到一股气味:是烈日暴晒下稻草干燥纯粹的芬芳,混合着屋后老槐树上新摇下的、带着阳光温度的槐花蜜的清甜。她看起来已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模样,却依旧穿着李明宇记忆深处那条洗得发软、细碎的小白花连衣裙。裙摆上沾染着外婆灶台边飘落的、薄薄一层面粉。她蹲在晒谷场边缘采摘鲜红欲滴的野莓时,辫梢那根褪了色的旧蓝头绳,又一次轻轻扫过他的手腕,带来蝴蝶触须般微弱却清晰的悸动。
“明宇哥,帮我递个竹篮。”她仰起脸,野莓饱满的汁液不小心溅在她浓密的睫毛上,像缀着细小的、鲜红的露珠。清澈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远处外婆家土灶上袅袅升起的、宁静悠然的灰白色炊烟。竹篮是新编的,青翠竹篾特有的、带着生命力的清冽气息,与顾晓妍外婆特意抹上去驱虫的薄荷油那醒脑的凉意,奇异地融合在一起。她伸手来接时,粗布袖口向上滑落了一截,露出一段光洁如玉的小臂——只有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