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政法大学大礼堂
春日黄昏的光线穿过高耸的彩绘玻璃窗,在空气中切割出巨大的、斜长的光斑,灰尘在其中无声飞舞,如同亿万颗破碎的钻石。空气潮湿粘腻,混合着陈旧座椅的皮革味、廉价印刷品的油墨味,以及年轻躯体散发的、混杂着荷尔蒙的亢奋气息。巨大的红色横幅“肩负时代使命,服务政法学子”悬在半空,颜色略显黯淡。
台下: 人群构成模糊而嘈杂的背景板。前排本科区域,深色V领羊绒衫、浆洗挺括的牛津纺衬衫、偶尔闪烁的表盘冷光,无声地砌起一道无形的墙。后排专科区域,统一的藏青色职业套装如同批量浇筑的水泥,禁锢着那些尚显青涩的轮廓,带着新生的茫然与不易察觉的试探。
顾晓妍: 她坐在专科生区域靠后的位置,像一株被遗忘在角落的、冷色调的植物。剪裁僵硬、线条刻板的藏青色制服套裙,勾勒出她纤细却过分挺直的脊背。领口紧扣,一丝不苟,露出小半截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脖颈。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指甲修剪得短而干净,没有任何修饰。她的目光穿越攒动人头和浮游光尘,精准地落在舞台上那个即将成为焦点的身影——林砚舟。又是他。他总是这样,如同被命运之手刻意摆放在聚光灯下的精美瓷器,熠熠生辉,引人注目。高中是,普高的天之骄子隔着职高弥漫着机油味的实训场栅栏投来目光;现在依旧是,本科部的宠儿,俯视着专科部这片被标签化的“洼地”。她不喜欢他。不是因为自卑,从不。她的内心是一片终年不化的冻土,未曾萌生过丝毫“配不上”的杂草。他的光芒太炽热,企图靠近时带着一种她不理解也不需要的、近乎灼烧的执着,让她本能地感到厌烦。每一次他带着那种自以为深情的眼神靠近,换来的都是她冰封般的拒绝。他却像读不懂拒绝信号的飞蛾,固执地追到这里……真是,令人困扰的愚蠢。
林砚舟: 他踏上了舞台。步履从容,每一步都带着精确计算过的优雅,仿佛踏在无形的红毯之上。一件顶级埃及棉质地的纯白衬衫,在强光灯下流动着珍珠母贝般温润内敛的光泽。领口恰到好处地解开一颗纽扣,泄露一丝精心雕琢过的随性与锋芒。包裹着笔直长腿的黑色修身西裤,没有一丝褶皱,垂坠感极佳。脚上那双限量发售的纯白球鞋,鞋侧镶嵌着极小的铂金Logo,在灯光下偶尔闪过一道冷冽的寒光,与礼堂略显斑驳的地板形成极度奢侈的对比。他站定在演讲台前,修长的手指拂过麦克风的金属支架,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引来前排低低的吸气声。顶光如同舞台剧的追光,将他挺拔的身形打磨成一尊完美的雕塑,栗色的发丝闪烁着昂贵发蜡的精心光泽。他抬眼,目光如同巡视领地的年轻君王,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感扫过全场。当视线掠过专科区域那片冰冷的藏青色海洋时,似乎有一刹那的凝固,锐利地刺向那个永远对他紧闭心门的坐标,旋即移开,快得像错觉,却沉重得像烙印。
他开口,声音清冽如碎冰相击,经过麦克风的电流渲染,带上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瞬间扼住了全场的呼吸:
“老师们,同学们。”
声线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存在感。
“站在这座象征着无数起点的高台下,仰望‘第一政法’这沉甸甸的四个字,”他微微停顿,长睫垂下,在眼睑投下一小片恰到好处的、忧郁的阴影,“我感受到的不是荣耀的加冕,而是灵魂深处…一场永不停息的海啸。”
“我是林砚舟,本科部法律系二年级。站在这里,”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人群,投向某个虚无的点,带着一丝无人能懂的坚执与孤绝,“并非为了收割那些廉价的、转瞬即逝的崇拜。那些目光于我,如同夏夜流萤,终究熄灭于黎明。”
“看啊,尘埃在光柱里疯狂旋舞,多像我们被撕扯、被放逐、却妄图抓住一丝光线的青春残骸。”他虚抬手指,仿佛要触摸那虚幻的光之河流。“我看到前排同学眼中燃烧的理性圣焰,也看到后排——我们专科部学弟学妹眼中,那初生牛犊般的、未被标签彻底驯服的…野性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