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的沙子,越用力越容易漏。
鬼使神差地,李明宇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揣上钱包和手机,摔门而出。楼道里的声控灯被震亮,他踩着沉重的脚步往下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想找个地方喝点酒,把心里的闷气压下去。他没去学校附近的小餐馆,那些地方总能碰到熟人,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想起前几天听室友说过,学校后巷有个叫 “暗夜” 的酒吧。
清北大学后巷藏在一片老旧居民楼里,路灯稀稀拉拉,墙面上爬满了爬山虎,风一吹就沙沙响。李明宇沿着巷子往里走,走了大概十分钟,才看到一扇挂着黑色帘子的门,门楣上用霓虹灯写着 “暗夜” 两个字,光线昏暗,透着点颓靡的气息。
酒吧里很暗,只有舞台旁的射灯亮着,暖黄色的光打在驻唱歌手身上,她正抱着吉他唱着舒缓的民谣。空气中混着酒精和爆米花的味道,三三两两的客人坐在卡座里,低声交谈着,没人注意到刚进来的李明宇。他松了口气,走到吧台前坐下,吧台后的调酒师抬起头,一看是李明宇,也没讲什么,随手给他倒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李明宇拿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点苦涩,却让心里的燥热稍微退了点。他盯着吧台上的酒杯,看着里面晃动的液体,脑子里又开始想保研的事 —— 他想起赵磊拿着竞赛奖状时的意气风发,想起陈曦在学术研讨会上发言的自信,再想想自己,好像除了 “成绩稳”,什么拿得出手的都没有。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适合搞科研,是不是该像母亲说的那样,毕业就找份工作,早点赚钱养家。
酒吧里的人渐渐多了,穿吊带裙的女人踩着高跟鞋从他身边走过,香水味浓得像劣质油漆;染着黄毛的男人搂着同伴大笑,声音像破锣在敲;连舞台上驻唱的歌手,都像是故意唱着悲伤的调子,每一个音符都在往他心里扎。李明宇眯起眼,视线开始发花,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影渐渐扭曲 —— 穿吊带裙的女人转过脸,嘴角咧开的弧度大得吓人,像是在嘲笑他攥着酒杯的手在抖;黄毛男人的笑声变成了 “第三名也想保研” 的重复,每一个字都带着刺;连歌手的眼睛,都像是直勾勾地盯着他,唱的歌词变成了 “没用的东西”“别做梦了”。
他猛地攥紧杯子,指节泛白,冰块被捏得咯吱响。明明都是不认识的人,明明他们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可李明宇就是觉得,他们都在看他的笑话,都在知道他是那个 “差一点却没资格” 的第三名,都在嘲笑他抱着那点 “递补” 的幻想不肯放手。
“滚开……” 他对着空气低吼,声音嘶哑。旁边卡座的人被吓了一跳,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诧异和嫌弃。李明宇却觉得,那眼神里全是鄙夷,全是再说他就是个神经病。”
后颈突然传来一阵轻痒 ——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触感很轻,带着点香水的冷意,不是酒吧里女人身上那种甜腻的劣质香,是像冰碴子似的,清冽得让他猛地一僵。李明宇的呼吸瞬间停了,脑子里的幻象突然炸开,那些嘲笑的脸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正从墙里往外钻。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要往旁边躲,手腕却被对方轻轻攥住了 —— 那只手很细,指节分明,指甲涂着深褐色的指甲油,像干涸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