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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哈切夫手中的《征兵令执行汇总》正在渗血——那是某个村庄反抗征兵的代价。伊凡大帝的黑貂皮大氅下,镶嵌紫晶的佩剑则轻轻叩击着《东加斯庭资源普查》的鎏金封面。
“五千万吨黑麦,三亿吨铁矿。”伊凡四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指尖划过烫金的港口地图,“圣保罗格勒港的货轮已经能直通东加斯庭地区的五个行省。只要顶住了大金的这波进攻,我们就能反败为胜!”
可图哈切夫斯基的眼睛在烛火中泛着血光。老将军猛然掀开斗篷,双手重重的拍在桌面上,只惹得座位上的其他重臣大气也不敢喘——哪怕是伏罗希洛夫也不敢在大公面前如此放肆,也只有这位功勋卓着的老将才能在伊凡四世如此表现:“陛下不妨去库尔斯克村看看!地里收割的全是缺胳膊少腿的残兵,昨天还有个孩子边捆麦秸边往外漏肠子!”
“再逼着农民上战场,明年连种麦子的人都没了!”
这句话听得渗人,但也不无道理。镶着翡翠的橡木桌突然裂开细纹。伊凡的指节重重叩在资源普查的封面上,震得插在桌角的战旗微微摇晃,沉默了许久的他,嗓音沙哑如磨刀石,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那就用粮食换时间……和大金谈。”
……
同一片星空下,大金王宫的烛火彻夜未熄。
乾龙的手指深深掐进黄金扶手,御案上那份奏报正渗出暗褐色血渍。跪在玉阶下的户部尚书富恒突然剧烈咳嗽,喉间涌出的血沫溅在龙纹地砖上——这个掌管大金钱粮的臣子已经三天未进粒米,此刻连叩首的力气都要靠腰间玉带勒着胃部硬撑。
“各郡县、州府的粮仓已经见底。高理各郡易子而食,北方三郡的树皮剥尽……”富恒的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地砖,仿佛这样就能把后面的话压回喉咙,“陛下,真的不能再打下去了!您听听城外那些哭声!”他枯枝般的手指指向北方,“每夜都有妇人抱着襁褓跳城墙!那些说速胜的佞臣——”
“哐当!”
镶着珍珠的茶盏在富恒眼前炸开,飞溅的瓷片在他官袍上划出细密血痕。乾龙盯着地上裂成两半的金龙徽记——他又怎么不知道大金的情况,他也知道虽然已经攻占了罗斯整片的斯基泰地区,但是前线的士兵损失惨重,后勤又供给不上。原先计划的速胜罗斯被活生生打了脸。
“陛下若再不妥协,不用罗斯动手,咱们自己就得崩了!还请陛下三思!”
“放肆!”
帝王暴怒的呵斥震得梁柱簌簌落灰,乾龙攥着军报的手背青筋暴起。
“妥协?”乾龙抓起茶盏砸在地上,瓷片飞溅中,镶金狼头徽记裂成两半。他何尝不想妥协,可帝王的面子比命重,要他向手下败将低头,简直比剜心还疼。
“陛下!”富恒突然以头抢地,沉闷的撞击声在殿内回荡,“老臣斗胆——您要的究竟是社稷永固,还是史书里那几行虚名!既然已经拿下了斯基泰,我们何不见好就收——”鲜血顺着他的额角蜿蜒而下,在地砖上汇成细流,“况且先帝临终时怎么说的?若遇死局,当断则……”
“闭嘴!”
乾龙抄起镇国玉玺就要砸下,却在半空生生顿住。冰凉的玉玺底部,“受命于天”四个篆字正泛着血光。他忽然想起昨夜暗卫的密报:盛京的郊外也有了流民易子而食的传闻,甚至城外乱葬岗的野狗眼都吃红了。
“滚!给朕滚!”
乾龙暴怒的嘶吼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当最后一片碎瓷停止滚动时,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他粗重的喘息。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将帝王孤影拉得老长,最终与阶下那滩暗红血渍融为一体。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整夜守候在大殿外的太监闻到了浓重血腥气。推开门,只见满地碎瓷中,乾龙身上的那件龙袍委落在地,衣襟上沾着点点猩红,也不知是茶渍还是……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