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墨,提笔。
笔尖饱蘸墨汁,却悬在半空,久久未曾落下。
败军之将,何敢言勇?
穿云关失守,阳平关更是早因梁子令那个叛徒而陷落,帝国东西门户洞开,他司马错,罪责难逃!
最终,那支沉重的笔还是落了下去,字迹力透纸背,带着近乎残酷的冷静与自责:
“臣,司马错,无言面对陛下的提携之恩:臣无能,丧师辱国,先失阳平关,如今又丢失穿云关,导致魔族的兵峰锋直指长安京,帝国危若累卵,臣……万死难赎其罪!”
开篇即是请罪,没有丝毫的推诿。
但他并未沉溺于自责,笔锋随即一转,开始冷静地分析局势:
“但是,魔族虽然攻破穿云关,也属于惨胜。臣观察魔族军队,攻城主力如萨麦尔、阿斯莫德等军团,折损的兵力恐怕已经超过三成,士气虽然旺盛,但士兵已经 相当疲惫。他们所依赖的攻城巨锤‘纳若卡’,移动缓慢,补给困难,要是不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只怕也难以再用于野战攻坚。”
这是基于他对魔族细致入微的观察和判断。
魔族的强大毋庸置疑,但并非无懈可击。
接着,他详细阐述了自己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条理清晰,逻辑严密:
“所以,臣大胆妄为,没有立即返京请罪,擅自留守维澜小城。但这不是为了苟活,而是为了下一步的计划,为陛下,为长安京,再争一线生机。”
“第一,臣已令田穰苴、薛岳和蒋伯龄三部,并收拢穿云关撤下之可战之兵,共计约四万余人,固守此城。维澜城小,反易防守。臣将效仿穿云关巷战的方法,在城内广设陷阱、火攻、伏击点,将每一寸土地化为屠场。不求全歼来犯之敌,但求最大限度地消耗魔族的有生力量,挫其锐气,迟滞魔族的进军速度。预计,至少可在此地阻滞魔族半月以上。”
“第二,臣已经派遣乐毅率骑兵在穿云关外围游击,袭扰击杀魔族,让魔族寝食难安,无法全力攻城。”
“第三,臣命令蒙恬在维澜城后,预设三道防线,以为接应。一旦维澜不可守,我军可逐次后撤,继续层层抵抗。同时,让蒙恬在长安京前的灰岩城再构筑一道仅次于维澜城的坚固防线,可作为最终屏障,并和维澜撤退之军形成呼应。”
“第四,以上三条计策的核心在于一个‘拖’字。拖到魔族军队士气尽失,拖到魔族的后勤不继,拖到可能存在的另外变数,臣猜测炎思衡等人目前情况不明,并不是坏事,他们可能在后方牵制住了魔族的部分精力,否则上河郡的防线不会如此太平。据臣估算,要是能争取到两至三月时间,长安京防务可更加稳固,帝国或有一线转机。”
最后,他再次重重请罪:
“以上皆是臣作为败军之将,困兽犹斗的计策,或许还有疏漏,但这已经是臣竭尽所能。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陛下宽恕。唯希望陛下保重龙体,统筹全局。臣在前线,必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以赎臣罪责于万一!臣,司马错,再拜!”
信件由最忠诚的信使带着,连夜送往长安京。
……
长安京,皇宫。
暖阁内的龙涎香,再也压不住那从西北方向弥漫而来的烽烟气息。
蒋毅半倚在榻上,脸色苍白得吓人,手中紧紧攥着那封司马错字字泣血的奏报。
他看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穿云关,真的丢了。
帝国的西大门,在他手中洞开。
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内侍慌忙递上丝帕,蒋毅挥手挡开,硬生生将喉头的腥甜咽了回去。
“陛下,保重龙体啊!”高肃卿与蒙毅侍立一旁,脸上写满了担忧。
蒋毅没有理会,他将奏报缓缓放下,闭上眼,久久不语。暖阁内静得可怕,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良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