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纳尔镇的灯火在渐沉的暮色中次第亮起。
海风卷着咸腥气息,穿过临时搭建的木质营房间隙,吹动着那面显得格外刺眼的盎格鲁狮鹫旗。
文仲业站在于刚刚竣工、的小型指挥台上,目光越过忙碌的营地,投向东方那片被愈发浓重的夜色笼罩的土地。
那里,是索姆敦城的方向。
他的身形在渐起的海风中站得笔直,轻便的戎装勾勒出沉稳的轮廓,脸上看不出多少长途跋涉和连日督建工事的疲惫,唯有一双总是内敛平和的眼睛,此刻在暮色中灼灼生光。
索姆敦。
这座加洛林在北部算得上有些名气的城镇,即将成为他文仲业投入北晋后,所面对的第一场正式战役。更是北晋这支新生力量,在跨越重洋,于魔族腹地亮出獠牙后,必须打响更必须打漂亮的一仗!
他缓缓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不久前与黄公衡重重一握时,那份属于海军统帅的粗糙与坚定。
“陆上的硬仗就交给我。”他在心中再次默念着这句承诺,也咀嚼着其中沉甸甸的分量。
这一仗,不仅仅是为了夺取一个前进据点,缓解科纳尔镇的压力,更是为了证明——证明他文仲业的选择没有错,证明北晋这支看似由“民兵”组成的武卫军,拥有在正面战场摧城拔寨的能力,证明他们这把跨越重洋的利刃,足够锋利,足以在魔族的后背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他要用索姆敦的陷落,向整个加斯庭,向那远在伊特鲁的炎思衡宣告:您并非孤军奋战!北晋的的援兵,来了!
压力、渴望混合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在他胸中激荡、冲撞。
“一定要打得漂亮……更要打得完美。”他低声自语的声音消散在海风里,却也刻入了他的骨髓。
……
夜色,彻底浸透了加洛林西部的天空。
星月无光,唯有寒风在旷野与丘陵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索姆敦城,这是座拥有着高大石砌城墙和护城河的加洛林北部重镇。
城墙垛口后,零星的火把在风中摇曳,映照出守军士兵蜷缩着的身影,以及那些带着岁月痕迹的老式火炮炮口。
正如情报所述,此地远离加洛林的主战场,承平日久——至少是相对意义上的和平。
驻守于此的,仅有一个满编的魔族百人队,以及大约一千名由加洛林本地人组成的守备队。
那位魔族百夫长或许还保持着几分警惕,但更多的守备队士兵,早已被后方的安逸和前线不断传来的“好消息”——主要是皮洛士援军抵达,以及卡琳娜皇女殿下亲征之类的消磨了斗志。
在他们看来,战争,那是前线老爷们的事情,索姆敦?安全得很。
城墙上的哨兵,抱着长矛,脑袋一点一点,与席卷而来的睡意做着徒劳的抗争。
巡逻队的脚步声稀疏而懒散,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例行公事。就连那些冰冷的火炮旁,负责看守的士兵也大多靠着墙根打盹,只有少数人围着小火盆,低声谈论着不知从哪里听来关于沿海出现“盎格鲁海盗”的零星传闻,语气中带着事不关己的调侃与轻蔑。
他们绝不会想到,死神,已经在夜幕掩护下,悄无声息地张开了翅膀。
……
距离索姆敦城西约五里的一处背风丘陵后,这里,没有一丝火光,没有一声咳嗽,甚至连战马都被戴上了口罩,包裹了蹄子。
四万武卫军将士,蛰伏在阴影中,沉默地等待着。
文仲业站在队列的最前方,一身轻甲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微微仰头,感受着风向的变化,冰冷的目光丈量着远方索姆敦城墙上那些微弱光点的距离。
第一师团的旗本,是一名沉默的中年将领,他无声地来到他身侧,低声道:“将军,各旅团已就位。炮兵阵地构筑完毕,三十六门新式轻型火炮已经就位。”
文仲业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