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剑谷的焦土在暮色中沉默,巨石上“伤我子民者,斩”的冰冷刻痕在最后一抹天光下泛着铁灰色的光泽。临时清理出的营地燃起了几堆篝火,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勉强驱散着废墟的阴寒和幸存者们心头的惶恐。江照、顾言和黎昼围着最大的一堆火,低声商讨着食物分配和伤员的安置。云瑶依旧昏迷,被安置在最避风的角落,脸色在火光映照下依旧苍白。
林燃靠坐在那块刻字的巨石旁,断剑横在膝上。她闭着眼,似乎在调息,但微蹙的眉头和略显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内腑伤势的沉重。左臂的伤口被重新处理过,裹上了干净的布条,挂在胸前。几个伤势较轻的问剑宗弟子自发地在她周围警戒,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依赖。老村长带着几个妇人,沉默地熬着仅存的一点糙米和野菜根茎混合的稀粥,食物的香气微弱却真实,给这片死地带来一丝生的气息。
就在这时,营地外围负责警戒的脸上带疤的弟子陈岩猛地发出一声低喝:“什么人?!站住!”
篝火旁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紧张地望向谷口方向。
暮色沉沉的谷口,影影绰绰出现了几十个身影。他们步履蹒跚,大多相互搀扶着,身上衣衫褴褛,血迹斑斑,个个面带菜色,眼神里充满了长途跋涉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惊惧。他们的服饰杂乱,并非问剑宗的青灰色,也非乘风宗的制式,更像是某种统一的、以土黄色和褐色为主的粗布劲装,只是如今破损不堪。
为首一人,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满脸虬髯,左眼上蒙着染血的布条,露出的右眼布满血丝,透着一股困兽般的凶悍和难以掩饰的悲怆。他背上还负着一个气息奄奄、面色青灰的老者。这汉子看到营地的火光和警戒的弟子,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随即是更深的警惕。
“别…别动手!我们不是乘风宗的狗!”魁梧汉子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口音,他示意身后同样惊恐疲惫的众人停下脚步,独自向前走了几步,停在陈岩警戒范围之外。他目光扫过营地,最终落在那块刻字的巨石和巨石旁闭目调息的林燃身上,尤其是她膝上那柄断剑。他的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敬畏,有怀疑,更多的是走投无路的决绝。
“在下铁衣门门主石猛!”魁梧汉子抱拳,声音低沉而沉重,“身后皆是我铁衣门残存弟子及家眷,共三十七口。本在铁砧山苟延残喘,不料三日前乘风宗铁卫突袭,屠我山门,掳我妇孺,夺我矿脉。我等拼死杀出,一路逃亡至此。”他声音哽咽,独眼中泛起泪光,“听闻寂剑谷尚有同道抵抗,更有新主执剑,特来投奔!望宗主收留!给我等一条活路!”说罢,他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焦土之上!
他身后那几十个铁衣门残众,也如同被抽去了脊梁,纷纷跟着跪倒,压抑的哭声在暮色中弥漫开来。
“铁衣门?”陈岩皱眉,似乎在记忆中搜寻,“那个以打铁炼器、守护几处凡俗铁矿为生的小门派?”
石猛猛地抬起头,独眼中闪过一丝被轻视的屈辱,但很快被更深的悲愤取代:“是!我铁衣门是小!是微末!但祖训有言:守一方水土,护一方黎民!矿工皆我手足!可恨乘风恶贼!视我等如草芥!视凡人如猪狗!强掳矿工入那邪炉,充作燃料!稍有反抗,立毙当场!我那刚满十岁的孩儿…”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再也说不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肩膀剧烈耸动。
营地里一片沉默。铁衣门的遭遇,与寂剑谷何其相似!感同身受的悲愤在问剑宗弟子和幸存的村民心中蔓延。几个年轻的问剑弟子握紧了拳头,眼中喷火。
江照站起身,走到陈岩身边,沉声道:“石门主请起。同是天涯沦落人,何须行此大礼。贵门遭遇,我等感同身受。”
石猛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独眼看向江照,又越过她,看向巨石旁依旧闭目、仿佛置身事外的林燃。他咬了咬牙,非但没有起身,反而从背后解下那柄一直随身携带、被破布缠绕的长条状物件。
他颤抖着手,一层层揭开破布。露出的,并非想象中的神兵利器,而是一柄剑身布满暗红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