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官兵们,也被这情绪感染,胸膛起伏,眼神炽热。
“再后来,命令又来了!让我们放下枪,拿起锄头和铁镐,修路!”他的语气陡然一转,带上了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无奈、自豪与释然的意味,“说实话,刚开始,老子想不通!憋屈!老子是打仗的,不是修路的!”
台下传来一阵压抑的、感同身受的低笑声。
“可是,看着这条路,在我们手里,一尺一寸地往前延伸,看着山里的老乡,因为这条路,眼神里有了光,有了希望……我慢慢地,有点明白了。”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变得语重心长,“同志们,我们打仗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吗?现在,不用打仗也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我们为什么不能干?而且要干得更好!”
“事实证明,我们二七四团,不仅能打破一个旧世界,更能建设一个新世界!这面‘剿匪建设模范团’的旗帜,”他回身,指了指那面军旗,“就是我们全团官兵,用鲜血、汗水和忠诚,共同铸就的!它,当之无愧!”
掌声,如同积蓄了许久的春雷,骤然炸响,经久不息。许多战士一边用力鼓掌,一边任由滚烫的泪水滑过年轻的脸颊。
傅水恒等待掌声稍稍平息,他的神色,重新变得庄重而肃穆,甚至带着一丝诀别的沉重。
“同志们,”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明显低沉了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沙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傅水恒,年纪大了,身上的伤也多了,思想也跟不上这新时代的要求了。组织上批准了我转业的请求。”
尽管早有预料,但当这句话真的从傅水恒口中说出时,整个操场还是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无数道目光,惊愕、不舍、悲伤地聚焦在他身上。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以二七四团团长的身份,站在这里,点验我们的部队,检阅我们的将士!”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最后的、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我命令!”
“全体都有!立——正——!”
“唰!”一声整齐划一的、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巨响,上千双脚跟并拢,身体挺直如松。
傅水恒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缓缓扫过每一个方阵,从排头到排尾,从军官到士兵。他的眼神,贪婪地、不舍地,记录着这最后的、完整的阵容。
“稍息!”
又是一声整齐的响动。
傅水恒沉默了。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看着他的部队,他的兵。阳光将他眼角隐约闪烁的泪花,照得晶莹剔透。
良久,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并拢,举至帽檐,向着全场官兵,向着这支他倾注了无数心血、承载了他半生荣光的钢铁雄师,庄重地、缓慢地,敬了最后一个军礼!
没有言语。
这一个军礼,包含了千言万语,包含了所有的嘱托、不舍、骄傲与祝福。
台下,傅必元政委、陈世根参谋长,所有团营干部,全体官兵,在同一时刻,齐刷刷地抬起了右手,用最标准、最有力的军礼,向他们的老团长,做最后的致敬!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从许多战士刚毅的脸上滑落。呜咽声,在寂静的操场上低低地响起。
傅水恒的手臂在空中停顿了许久,许久,仿佛要将这一刻,凝固成永恒。
最终,他缓缓放下了手臂。
他没有再回头,径直转身,向着操场外,向着营地方向,迈开了脚步。他的背影,在灿烂的朝阳下,依旧挺拔如山,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孤独与决绝。
陈世根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又看了看脑海中那依旧在闪烁的、关于炮兵连命运的预警和那个需要3000积分的兑换选项。
他攥紧了口袋里的奖章,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个人的命运如同浮萍。傅水恒选择了他认为最好的归宿,而他自己,以及这支队伍的未来,却依旧笼罩在迷雾与抉择之中。
最后一次点验,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