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动了心思,无论如何,一定要去看看老傅。我没有提前通知当地政府,只带了两个随行人员,轻车简从,直奔朋口镇池溪村。
吉普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越往里走,山势越陡,田地看起来也越发贫瘠。我心里有些发沉,老傅就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这么多年?
到了池溪村,村口几个老人正在晒太阳。我下车,客气地打听傅水恒的家。老人们打量着我们这几个穿着军装(我虽着便装,但随行人员穿着军服)、坐着吉普车的“外来人”,眼神里有些警惕,又有些好奇。
“你们找恒仔?他这会儿应该在村东头那片试验田里。”一个缺了门牙的老汉瓮声瓮气地说,顺手给我们指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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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仔?”这个称呼让我愣了一下。在我印象里,他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傅营长”,是英姿勃发的战斗英雄。在这里,他成了乡亲们口中亲切的“恒仔”。
我们按照指引,走到村东头。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有些意外。这里的大片田地,与沿途看到的明显不同。田畴整齐,沟渠分明,庄稼长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而在那片田地中间,一个穿着旧军装(没有领章帽徽)、戴着草帽、卷着裤腿的身影,正弯着腰,仔细地查看着什么。
尽管隔着一段距离,尽管他的背影因常年的劳作而略显佝偻,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就是傅水恒!
我没有立刻喊他,而是慢慢走过去,静静地站在田埂上看着他。他正和几个农民打扮的人蹲在一起,手里捏着一把土,仔细地看着,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然后低声跟他们讲解着什么。他说话的时候,那几个农民频频点头,眼神里充满了信服和尊敬。阳光洒在他古铜色的脸上,皱纹如同刀刻,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滴在泥土里。但他那双眼睛,依旧明亮、专注,和我记忆里研究作战地图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他的“战场”从未消失,只是转移了。从前,他的敌人是武装到牙齿的敌军;现在,他的敌人是这片贫瘠的土地。从前,他用的武器是钢枪和火炮;现在,他用的武器是锄头、知识和那颗永不改变的心。
“老傅。”我轻轻喊了一声。
他抬起头,望过来,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是巨大的惊讶,然后那惊讶化为了纯粹的笑意。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大步走了过来。
“老陈?!你怎么来了?!”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手劲还是那么大,满是泥土和老茧的手,温热而有力。
“来看看你!”我用力回握着他,眼眶有些发热,“好你个傅水恒,躲在这山坳坳里,搞出这么大动静也不说一声!”
他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我这儿能有什么大动静,就是种地呗。”
他引着我往他家走,路上遇到的村民,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恒仔”、“水恒叔”地叫着,语气里透着亲昵。他也一一回应,问问这家秧苗的长势,提醒那家该施肥了,俨然是这里的核心和主心骨。
他的家,比我想象的还要简陋。几间黄泥垒墙、黑瓦盖顶的旧房子,屋里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桌椅板凳都磨得掉了漆,但收拾得干干净净。最显眼的,是墙角堆着的一些农具和几个麻袋,看样子是种子或者肥料。
“坐,老陈,家里简陋,别嫌弃。”他给我倒了碗水,碗边还有个小豁口。
我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他床边那个熟悉的旧木箱子上。它被擦得很干净,但上面那把黄铜小锁,已经有些锈蚀的痕迹。
“老傅,你那箱子……”我忍不住开口。
他的笑容淡了一些,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沉默了片刻,然后走过去,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小钥匙,默默地打开了那把锁。
箱子盖掀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那些我曾见过的军功章和证书。战斗英雄勋章、一等功、二等功……它们在昏暗的屋子里,依然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