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总能给他带来新奇之物,无论是玄奥的“甲骨文”,还是神奇的“续命术”,如今连诗词都有“迥异”于时风之作?这简直挠到了他作为艺术巅峰追求者的痒处!
他立刻抚掌道:“哦?格律不同?意境迥异?妙极!无妨,无妨!卿且写来,朕正要一观这‘迥异’之作,是何等风貌!”
一旁侍立的内侍早已机灵地备好了上等的澄心堂纸、廷珪墨与紫毫笔。
王伦提笔,于砚台中轻轻舔墨,略一凝神,仿佛在回忆那“古籍残卷”中的字句,随即笔锋落下,以启功体的独特书风,将脑中浮现的一首后世千古名篇《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柬友》,行云流水般书写下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一词书毕,墨迹未干,满室似有暗香浮动,又似有幽怨轻叹。
这首词,辞藻婉约清丽,情致却哀婉深挚,缠绵悱恻之中,道尽了人情易变、初心难守的千古悲凉。
其词句之精炼警策,意境之幽微深远,尤其是那种穿透时光薄纱、直指人心的沧桑,让人欲罢不能。其对爱情、对命运的深刻洞察,与此世主流或豪放、或婉约,大多偏重景物渲染与情绪抒发的词风,确实大异其趣。
宋徽宗赵佶几乎是屏着呼吸,看着王伦一字字写下。当他看到起首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时,竟是浑身猛地一震。
这句词,瞬间开启了他内心深处某个被繁华与修道刻意掩藏的角落。
他与李师师,初见之时,一个是风流倜傥的微服天子,一个是色艺双绝的坊间奇女子,那般惊才绝艳,那般纯粹美好,不掺任何世俗杂质。
如今虽恩宠未衰,赏赐不断,但宫中嫔妃争宠、朝堂政务烦心、自己又日益沉溺于金石修道,那份初见时的悸动与纯粹,是否也已在不知不觉中,蒙上了尘埃,悄然变化?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
这寥寥十余字,更是如同一根无比锋利的针,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最柔软、也最不愿面对、甚至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一处隐痛。
是谁的心先变了?是自己吗?还是……他竟不敢深想下去。
“好……好一个‘人生若只如初见’!好一个‘等闲变却故人心’!”
赵佶良久才从那种被词句攫住心神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抚掌长叹,看向王伦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叹、欣赏,甚至带上了一丝复杂的忌惮。
“王卿此作,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真乃……真乃绝世之音!字字珠玑,句句泣血!非深谙世情百味、饱经爱恨沧桑者不能道也!”
“朕竟不知,卿年岁不大,心中竟藏有如此丘壑,如此……洞悉人心之慧眼!”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幅墨宝拿起,如同捧着易碎的琉璃,目光在其上流连忘返。
他已然决定,要将这首《木兰花令》精心装裱,作为一份特殊的礼物,赠与李师师。
他几乎能想象到,师师见到此词时,那该是何等的震撼与感同身受。
王伦将赵佶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了然,躬身道:“陛下喜欢,便是此残篇的造化。此乃臣研读古籍时偶感,雕虫小技,能入陛下法眼,是臣之幸。”
赵佶满意地点点头,心情大悦,不仅赏赐了王伦一些内府珍藏的文房珍玩、古墨名砚,又特意让他当场再用那独特的“启功体”,抄录了一份《临江仙》,这才心满意足地让王伦退下。
望着王伦退出玉清轩的背影,赵佶再次拿起那首《木兰花令》,低声吟哦,眼中神色变幻,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消散在袅袅青烟之中。
翌日拂晓,东京汴梁城尚笼罩在薄雾之中,便被一阵突兀而密集的鞭炮声惊醒。
只见锣鼓喧天,仪仗煊赫,长长的迎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