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营火场残烬中,我们留下的焦木箭杆,皆是仿造河东豪族私铸的样式。”他继续道,“特选河东硬榆所制,芯材耐燃,预先埋于铁箱夹层之中,仅一面碳化,文字尚可辨识。上面还刻着‘河东七坊联记’的暗印——待日后有司翻检,一切都可归咎于民间匠作失控,豪强私蓄武备,与朝廷、与陛下再无干系。”
曹髦缓缓点头,指节在冰冷的铁质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战鼓初擂。
“王珫那边可有动静?”
冯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昨夜他于府中私宴亲信,酒过三巡,便醉语狂言,说‘陛下胆魄已裂,不出月余,这洛阳城当换新主矣’。他还说,陛下这南营之火,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正好给了主公发难的由头。”
“很好,”曹髦的眼中没有怒火,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他越是这么想,我们的胜算就越大。”
午后,凤仪宫。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青砖地上,斑驳陆离,如同织锦图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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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皇后一身素服,亲至尚工局。
她以“龙体欠安,需修补祭祀礼衣为陛下祈福”为由,调出了局内针工最精湛的十二名绣匠。
尚工局的令官不敢怠慢,亲自将最好的朱线织锦捧上。
丝线在光线下泛着温润光泽,指尖抚过时滑腻微凉,仿佛流淌着无声的密语。
皇后亲自检视,挑出十二卷,让十二名绣匠各自领走一卷,回宫中绣房赶制。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她悄然将其中三卷色泽稍显暗沉的织锦交予了贴身宫婢。
“记住,”她附在宫婢耳边,声音轻得像风穿过竹隙,“此非锦绣,乃号令也。”
那宫婢低头领命,快步离去。
无人知晓,那看似繁复华美的锦纹,实则暗藏着《周礼·春官》中的二十四节气图谱。
每一根朱线的走向,每一处花鸟的位置,都精确对应着洛阳城市井之中一支潜伏“灰袍队”的集结坐标与行动时刻。
老陶曾随诸葛武侯遗部学得“天工分绣法”,十二人各执一段,合则成图,离则无解。
那些由退伍老兵、游侠死士组成的队伍,早已按图布防,散落于酒肆、米行、车马店之中,只待钟鸣鼓响,便可应召而起。
司马府,偏厅。
荀勖正对着一块用锦盒盛装的“焦木残件”出神。
他捻起一点灰烬,在指尖轻轻一搓,质地细腻而干燥,不像自然燃烧残留;凑到鼻尖嗅了嗅,隐约有油脂与松脂混合的气味——火势起于武库之内,油脂箱的摆放位置太过精准,恰好在通风口下方,火借风势,一发不可收拾。
“此火太巧……像是故意让人看见。”他心中默念,目光微凝。
王珫在一旁不以为然:“军师多虑了!这分明是曹髦小儿做贼心虚,想要销毁证据,结果弄巧成拙。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我们正好借此机会,逼他下罪己诏,再由太后出面训政!”
荀勖没有理会他,反而转向一旁侍立的韩寿,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可曾见主公近来梦魇频发?”
韩寿愣了一下,随即低头恭敬回道:“回军师,主公近来确实睡不安寝。昨夜三更,寿在帐外值守,亲闻主公在梦中惊呼‘火起南阙’,还连唤了两声自己的表字‘慎之’……醒来后反复低语:‘莫非是他先动的手?’”
“火起南阙……”荀勖闭上了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案上敲击着,节奏竟与太极殿铜漏隐隐相合。
南阙,那是司马氏屯驻京师的核心兵力所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主公已经将曹髦的任何异动,都视作对自己的直接威胁了。
“他已生心魔。”荀勖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我们越是笃定南营是饵,越是想一口吞下,就越有可能落入另一重更深的圈套。”他不再犹豫,迅速走到案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