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如同战鼓渐起。
“他不是要废我,是要‘救’我。”他对身旁的卞皇后低语,声音里透出彻骨的寒意,“用一份先帝的遗诏,逼我将权力交还给他们认可的‘宗室贤者’。这‘救’法,是把我架在法理的火炉上烤。”
他抬起头,眼中寒光一闪,一连串命令随之下达:“崔谅,立刻调取王家近五年来所有账册流水,彻查每一笔异常收支!另,即刻召太常郑冲、中书令王肃入宫,明日,朕要在文华阁,亲看他们验证这份‘遗诏’!”
夜雨淅沥,直至破晓方歇。
宫门初启,太常卿郑冲便乘青盖车至端门候召,手中紧握祖传的西域琉璃镜;与此同时,中书令王肃已在文华阁外校勘最后一卷《明帝起居注》。
次日午时,文华阁内,数位白发苍苍的重臣围着一张长案,神情肃穆。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
郑冲手持一枚西域进贡的放大琉璃镜,俯身细察着诏书上那方御玺的印泥纹理;而精于笔迹鉴定的王肃,则将数十份明帝晚年的手札、敕令铺满一地,反复比对。
早在昨夜接到诏令之时,他便命属官连夜从兰台秘阁调出明帝晚年亲笔批阅的三十七件奏疏副本,按年月排列于案侧,以便今日逐字对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阁内静得只听见众人压抑的呼吸声,以及纸张轻微摩擦的窸窣。
终于,郑冲直起身,长叹一口气,沉声道:“陛下,诏文笔迹,确系王祥亲笔誊录。根据墨色风干程度判断,其誊录时间,应在正始三年冬月前后——那正是太傅司马懿初掌大权的时期。”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难道,这竟是一份真诏?
“但是,”郑冲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无比,“封存诏书的火漆封泥,有问题。这封泥之中,掺杂了微量的南海朱砂——此物虽古已有之,但近年因交州新开商道,方始大量用于高级封泥工艺。据内府记录,此种‘赤霞泥’配方最早见于正始八年之后,由少府监专供宗室重器密封之用。而此封泥纹路细腻均匀,显系新制。”
他一字一顿地总结道:“此诏,曾被人拆开过,又被重新封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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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崔谅带着一身的疲惫与兴奋,呈上了连夜查抄出的账册。
羊皮封面尚带潮湿,墨迹微晕,显然刚誊录不久。
“陛下,铁证!”
账册上赫然记载着:三年前,王馥曾收受一家名为“荀记行”的九真郡商号白银三千两,用途标注为“修缮家庙捐资”。
而负责王家家庙翻修工程的工匠领头,正是荀勖的一位堂弟。
真相,昭然若揭。
曹髦抚摸着冰冷的桌面,指尖划过檀木纹理,感受那一道道岁月刻痕。
窗外,春雨不知何时已变得愈发密集,雨点敲打着殿外的芭蕉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有无数只手在黑暗中悄然拨动着命运的丝线。
“好一招‘忠臣献诏’!司马家的残党,不敢再动刀兵,便借一位将死老臣的毕生心血,来剜我的根基!”
他霍然起身,走到案前,提笔写下三道密令。
“阿九!”曹髦掷笔而起,“彻查所有与王家有过来往的信使,无论生死,挖地三尺也要找到线索!”
黑衣侍卫悄然现身,抱拳领命,身影没入夜雨。
“陈七郎!”
一名年轻将领快步上前:“末将在!”
“即刻起,封锁洛阳通往南方的所有关隘,盘查一切可疑商旅!”
“遵旨!”
“马承,拟定应对之策。这次,朕不仅要让他们输,还要让天下人都看看,是谁在利用忠臣,又是谁在守护忠臣!”
雨声渐密,檐下积水成洼,倒映着宫灯微光,碎成一片片跳动的星火。
一场围绕法统与人心的无声风暴,已在棋盘中央,悄然积聚成型。
所有人都屏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