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名,不叫沈寒川。”
醉眼朦胧中,沈寒川的声音带着一种遥远的缥缈感。
“那时,我叫沈辞,家在河南,开封城辖下的一个小镇。”
“虽非大富大贵,也是诗礼传家,父母在堂,指望我读书科举,光耀门楣。”
他的目光穿透了破旧的书铺顶棚,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中原大地那片饱经战火的土地。
那是景朝与北方大燕战事最吃紧的年月,黄河沿线烽烟四起,流民如潮。
恰又逢连年大旱,赤地千里,饿殍遍野。
沈家也在这场浩劫中迅速败落,父母相继病饿而死,家产散尽。
年仅弱冠的沈辞,怀揣着仅剩的几本书籍和一点干粮,加入了逃难的人群,一路向南,试图寻找一线生机。
“我逃到应天府地界时,已经跟乞丐没什么两样。”
“那天晚上,下着瓢泼大雨,我躲进一座荒废的山神庙…”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如同昨日。
破庙四处漏雨,神像倾颓,蛛网遍布。
沈辞蜷缩在角落里,又冷又饿,几乎要昏死过去。
就在他意识模糊之际,庙门被艰难地推开,一个身影踉跄着跌了进来。
借着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沈辞看到那是一个女子。
她的衣衫极其怪异,料子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式紧身而利落,早已被雨水淋得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窈窕却狼狈的曲线。
她脸上沾满了泥污,头发凌乱,但一双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亮得惊人,带着一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警惕和茫然,以及一丝不屈。
那女子也发现了他,明显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摆出一个奇怪的防御姿势。
两人在闪电的明灭中,警惕地对视着。
沈辞见她虽形容狼狈,却不像歹人,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智慧感。
他鼓起所剩无几的力气,用沙哑的声音道:“姑娘莫怕,我也是逃难的,此处可暂避风雨。”
或许是沈辞书生的气质和虚弱的状态让她稍稍放松,又或许是实在无处可去,那女子犹豫了一下,慢慢走到庙堂的另一角,离他远远地坐下。
她又从怀里掏出半块被雨水泡得发胀,且样式奇怪的干粮,默默地啃着。
风雨声充斥在破庙里,两人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亮,雨势稍歇。
沈辞发现那女子发起了高烧,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嘴唇干裂,意识模糊。
他叹了口气,终究不忍心,用破碗接了雨水,一点点喂给她。
沈辞又将自己仅剩的一块能噎死人的粗饼,掰碎了大半,用水泡软,费力地喂她吃下。
或许是这点微不足道的食物和水分起了作用,那女子在当天傍晚悠悠转醒。
她看着守在旁边,脸色同样苍白如纸的沈辞,眼神复杂。
“谢谢。”她开口,声音嘶哑,但语调有些奇特,不是本地的口音。
就这样,两个乱世中的飘萍,在这座破败的山神庙里,暂时相依为命。
沈辞知道了她叫“武明空”,一个大气甚至有些霸道的名字。
她自称来自海外,家乡遭了难,孤身一人流落至此,言语间对现在的风土人情、典章制度充满了陌生和好奇。
但偶尔脱口而出的一些见解,却又让熟读诗书的沈辞都感到震惊和匪夷所思。
她不懂科举,却能在沈辞研读史书时,一针见血地指出某些政策的利弊,甚至提出一些闻所未闻想法。
她口中那些关于“均田”、“税制”、“商贸”的构想,虽然听起来离经叛道,细想起来,却是另有一番天地。
她不懂女红,却能用树枝在地上画出精巧的织机结构图,说这样可以“提升效率数倍”。
她不懂诗词歌赋,却能说出“人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