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昀离去后,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李严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深远,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片刻,他对外间侍立的亲随吩咐道:“去,请陆恒过来一趟。”
约莫半个时辰后,陆恒在李严亲随的引领下,再次踏入了这间看似简朴,却能左右江南乃至北方局势的书房。
他面色平静,但眼神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今日韩明远摊牌,此刻李严相召,他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或许到了。
“下官陆恒,见过李老。”陆恒躬身行礼,礼数周全。
李严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与方才面对史昀时的淡然截然不同:“坐吧,不必多礼。”
待陆恒坐下,李严亲自给他斟了杯茶,这让陆恒心中更是凛然。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前番韩明远所为,你心中可有怨怼?”李严开门见山,目光平和地看着陆恒。
陆恒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韩大人行事,可是出自李老授意?”
“不错,是老夫让他逼你一逼。”
李严微微一笑,坦然承认:“从中秋诗会你崭露头角,老夫便留意到你,将你过往经历细细查访,家道中落,受人冷眼,却能于逆境中挣扎求存,不仅站稳脚跟,更聚拢了沈七夜这等能人异士,在杭州这暗流涌动之地,硬生生为自己挣得了一片立足之地,此等心性能力,埋没于市井,实在可惜。”
他顿了顿,看着陆恒的眼睛:“故而,借此次北方军资之事,老夫想再试你一试,看看你被逼到墙角,是会束手待毙,还是会绝地反击,又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结果,你让老夫很是满意,摊牌韩明远,掌控船队,思虑后路…你做的,比老夫预想的更好。”
陆恒心中并无多少被赏识的喜悦,反而涌起一股寒意。
这些大人物,轻描淡写间,便将他置于风口浪尖,让他几乎与整个杭州的权贵为敌。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恳切道:“李老,陆恒一介布衣,所求不过安稳度日,从未想过卷入朝堂纷争漩涡。此番为北方军资效力,实属无奈,亦是为了报国尽一份心力。”
“如今差事将了,恳请李老念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予陆恒一道保障,让我能带着兄弟们,在这杭州城继续苟活下去。”
他再次提到了“保障”,这是他的底线。
李严闻言,却轻轻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陆恒啊陆恒,你是个聪明人,怎会说此糊涂话?从你决定参与北方军资之事那一刻起,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做个安生的平头老百姓吗?”
陆恒心中一沉。
李严继续道,语气平和,却字字千钧:“朝廷钦差史昀,你已经知道他了,此人是老夫多年老对手,老谋深算,是朝中‘划江而治’的积极鼓吹者。你为北疆筹措军资,在他眼中,便是铁杆的主战派。”
“只要求和派在朝一日,只要史昀在这杭州一日,你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将你,以及你身边的所有人,撕得粉碎,你觉得,你还能独善其身吗?”
陆恒心里早已将这些当官的骂了千百遍,自己就想做个普通老百姓,招谁惹谁了?
就因为他有能力,有手段,就活该被拖进这泥潭?
但他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是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李严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火候已到。
他不再多言,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轻轻放在了陆恒面前的桌案上。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材质非金非铁,触手冰凉,带着一种岁月的古朴厚重感。
令牌正面,以古朴篆体刻着两个大字——听风!
“这是…”陆恒目光一凝,他虽然不知此物具体来历,但直觉告诉他,这绝非寻常之物。
李严的声音变得低沉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