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钦差行辕。
史昀端坐主位,慢条斯理地品着香茗。
周崇易侍立一旁,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陆恒则垂手站在下首,神情平静。
“这么说,柳青鸾愿意指认张清辞与黑虎寨勾结,为其走私货物、提供庇护?”
史昀放下茶盏,声音听不出喜怒。
“回大人,正是。”
陆恒躬身道,“柳青鸾起初嘴硬,但卑职晓以利害,又出示了一些证据,她最终答应配合。”
他所谓的证据,自然是半真半假的供词和沈七夜等人“加工”过的物证。
至于如何“晓以利害”,其中必然不乏他的大义劝说,夹杂着威逼利诱,甚至可能用黑虎寨剩余妇孺的性命相胁,但这些细节,史昀不需要知道。
周崇易迫不及待地补充:“大人,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张清辞勾结匪类、勾连军中的罪名已然坐实,是否即刻下令,查抄张家,缉拿张清辞?”
史昀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在陆恒身上:“陆恒,你以为如何?”
陆恒心中冷笑,这老狐狸是在试探自己是否还有犹豫。
他立刻表态:“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张清辞在杭州经营日久,关系盘根错节,迟则生变;晚辈建议,立即行动,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晚辈愿为前驱,配合周大人行动。”陆恒语气斩钉截铁。
“好!”
史昀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带着冰冷的杀意,“陆小友深明大义,堪当大任,周通判。”
“下官在。”
“本官命你,即刻调集可靠衙役、兵丁,持本官手令,查封张家在杭州所有产业、库房;同时,包围张府,将一干人犯,尤其是那张清辞,给本官‘请’到府衙。”
“下官遵命!”周崇易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仿佛已看到自己坐上杭州知府宝座的样子。
“陆恒。”
“晚辈在。”
“你熟悉张家内部情形,带你的人,协助周通判,务必确保张清辞能‘安然’到达本官面前。”
史昀特意加重了“安然”二字,意味不言自明,他要活的,要能开口指认赵端和李严的张家话事人。
“晚辈明白。”
陆恒低头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一刻钟后,杭州城如同被投入一颗巨石的平静湖面,骤然沸腾起来。
大队的官差、兵丁如狼似虎地冲出衙门,在周崇易和陆恒的带领下,兵分多路,直扑张家的商铺、酒楼、码头、仓库。
“奉钦差大人令,查封张家产业,闲杂人等回避。”
“所有人等,原地跪下,接受盘查。”
呵斥声、哭喊声、砸门声、封条粘贴声,瞬间响彻杭州最繁华的街道。
昔日车水马龙、宾客盈门的张家产业,转眼间门庭被封,一片狼藉。
路人们远远围观,议论纷纷,脸上充满了震惊与恐惧。
陈、周、钱三家的人则在暗中窥伺,幸灾乐祸者有之,兔死狐悲者亦有之。
而此刻,风暴的中心——张府,却被一种异样的平静所笼罩。
当周崇易和陆恒带着大队人马赶到时,张府大门洞开。
老管家张检带着一众仆役,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内,既无抵抗,也无慌乱。
“钦差大人有令,缉拿要犯张清辞,尔等速速让开。”
周崇易骑在马上,趾高气扬地喝道。
张检微微躬身,声音沙哑而平静:“回通判大人,大小姐已在祠堂等候多时。”
周崇易与陆恒对视一眼,心中均是一凛。
张清辞如此镇定,是束手就擒,还是另有倚仗?
陆恒握紧了手中的君子剑,对沈七夜低声道:“让兄弟们不要轻举妄动。”
众人涌入张府,直扑祠堂。
张家祠堂内,香烟袅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