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聪明。】在凯文的意识深处,终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纯粹的、对梅的智慧的客观评价。
“可惜,还不够大胆。”凯文在心底默默补充了后半句。
梅的推论正确无误——崩坏的确拥有一种庞大的、近乎本能的“意志”,一个筛选与考验的冰冷机制。
但她未能再向前推进一步:那个“意志”,并无真正的“自我”。
它没有喜怒,没有偏好,没有策略性的思考。它只是依据某种既定的规则在运行,如同一个设定好的毁灭程序。
它之所以持续针对逐火之蛾,只是因为逐火之蛾是当前文明中最突出、最具威胁性的反抗力量,是“筛选”过程中需要优先处理的最大变量。
它遵循着“对抗越强,反馈越强”的本能逻辑,故而第七律者源自内部,第八律者直击意识,第九律者摧毁心脏……这一切,都是机制对“最大威胁”的自动响应。
但也正因为它没有“自我”,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恶意与战略,它的攻击才总是停留在“应对”与“压制”的层面,而非不惜一切代价、逻辑缜密地执行彻底的“毁灭”。
它给了逐火之蛾喘息、反应、甚至成长的空间。
而这,或许才是真正的、隐藏在绝望之下的细微转机。
凯文没有将这些说出口。有些真相,知晓本身便是一种负担。
“根据我的推测,下一次崩坏,极有可能直接发生在逐火之蛾的内部,针对的就是你我这样的领导者。”
梅冷静地分析道,随后目光转向凯文,寻求他的意见:“凯文,你怎么看?”
凯文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冰冷而直接:
“集结所有可用的战斗力量,集中保护你和梅比乌斯博士这样的核心科研人员。你们的头脑,比任何武器都更重要。”
梅立刻追问道,目光锐利:“那高层议会的那几位呢?”
“有些人,”凯文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最终判决意味,“不值得被拯救。”
梅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并无太多意外:“看来……你也早就注意到他们那些‘小动作’了。”
凯文沉默了,但这沉默本身即是肯定的答案。
没错,他早已察觉。某些高层并未将全部精力用于对抗崩坏,反而在暗处悄然散布着对融合战士不利的言论。
在他们精心编织的话语里,融合战士不再是守护世界的英雄,而是一群力量失控、形态可怖、随时可能发疯的“怪物”。
他们利用信息差与普通民众的恐惧,刻意扩大着普通人与融合战士之间的隔阂与裂缝,以此巩固自身的权柄,甚至可能试图掌控或削弱这支他们既依赖又畏惧的力量。
若非顾及他们仍是逐火之蛾明面上维持秩序与运作的必要上层结构,若非不愿在对抗崩坏的关键时刻引发内乱、打破组织现有的脆弱平衡——
凯文早已将这些暗中作祟、散布分裂言论的“跳梁小丑”彻底“处理”干净,岂容他们至今仍在眼前肆意蹦跶,腐蚀着对抗崩坏所必需的团结?
他的容忍,从来都不是出于怯懦或妥协,而是基于一种更深沉、更冷酷的权衡。
秩序的稳定,目前尚且需要这层看似光鲜的外壳。但这份容忍,显然并非没有限度。
因此,他内心从未将那些高层纳入保护名单。
倘若那尚未降临的第十律者,能“代劳”将这帮碍事的蠢货从棋盘上清除,他非但不会感到丝毫惋惜,反而会觉得省去了不少麻烦。
宝贵的战斗力量,每一分都应用在刀刃上,用以守护文明真正的火种——譬如梅的智慧,梅比乌斯的偏执,或是任何一名甘愿为未来赴死的战士。
而非浪费在守卫一群只会玩弄权术、侵蚀内部团结的蛀虫身上。
在他的蓝图中,逐火之蛾不需要嘈杂的争吵与无休止的内耗。
它只需要一个声音,一个意志,一条通往生存的、绝对统一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