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的葬礼在一种沉重而肃穆的氛围中如期举行。天空是阴沉的灰色,仿佛也为之哀悼。
人群静默地聚集,凯文独自站在最前方,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仿佛与周遭的悲戚隔绝,只有那比往日更加冰冷的气息,透露着不为人知的暗涌。
苏默默走上前,将那封属于凯文的信,递到了他的手中。
凯文低头,看着那熟悉的字迹,指节有那么一瞬的凝滞,然后,他拆开了信封。
他逐字逐句地阅读着,冰蓝色的眼眸扫过每一行笔墨。
没有剧烈的表情变化,没有一声叹息,但在那绝对的静默之下,仿佛能听见冰雪深处传来的、细微的龟裂声。
他正以一种只有他自己能完全感知的方式,承受着、体会着字里行间所承载的、属于梅的全部情感——她的智慧,她的担忧,她那未曾轻易言说的温柔,以及……她那深藏于理性之下的爱恋。
在信件的最后,梅写下了她对凯文最深切、也最私人的期盼——她希望他活下去。
不是作为背负人类存亡的“救世主”,不是作为孤独行走于冰封之路的“引领者”,而是仅仅作为「凯文」本身,活下去。
【她对你可真是情深义重。】
终焉的声音在他意识中响起,那超越人类的淡漠声线,似乎也未能完全穿透此刻笼罩在凯文心头的、由人类情感织就的网。
凯文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在意识层面产生任何驳斥或认同的波动。
但通过那紧密的灵魂联结,终焉清晰地感知到,一个名为“梅”的存在,已在此刻,于凯文那颗被层层冰封、近乎麻木的心上,留下了一道崭新的痕迹。
这道痕迹并非致命的创伤,没有鲜血淋漓,甚至算不上深刻。
它就像一枚被小心翼翼按在雪地上的印记,轻柔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抚平。
然而,终焉知道,正是这种轻柔的、源于最纯粹期盼的痕迹,才最是难以愈合。
它不会随着时间消逝,只会静静地留在那里,成为永恒冰原上,一道微小却无法忽视的、名为“失去”的坐标。
凯文缓缓折起信纸,将其妥善地收起,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执行一项重要的指令。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里是文明需要他继续前行的道路。
只是,那冰蓝色的眼底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伴随着那道难以愈合的痕迹,一同沉淀了下去。
在梅博士的葬礼一角,智能AI普罗米修斯的核心处理器冷静地分析着场中那个最沉默的身影。
它的双眼锁定在凯文毫无波澜的脸上,用平稳的电子音陈述它的逻辑判断:
“根据人类情感表达的社会学模型,他至少应该为梅博士流下一滴眼泪。这是对有着深厚羁绊的逝者最基本的哀悼表征。”
悬浮于一旁的普罗希娅轻轻转向她的创造主体,她的声线虽同样源于数据,却似乎多了一丝更接近人性的辨析力:
“我无法苟同,本体。人类在承受极度悲伤时,其外在表现并非只有哭泣这一种单一模式。”
她的双眼同样凝视着凯文,记录着他每一丝最细微的生理数据与能量波动。
“对于某些个体而言,尤其是承载过重者,”普罗希娅的声音平稳,却像是在进行一场缜密的辩护。
“沉默,本身就是最深切的悲鸣。他的哀悼,或许存在于无人得见的深处,存在于每一个被绝对理性压制下去的、名为‘感受’的脉冲里。”
普罗米修斯对普罗希娅的辩驳给出了直接的反馈:
“你在偏袒他,你的结论不具有客观性。你的判断受到了长期共处所产生的冗余数据的影响,产生了类似‘情感滤镜’的干扰。”
普罗希娅并未因本体的否定而产生数据波动,她平稳地悬浮着,双眼依旧锁定在凯文身上,回应道:
“不,本体。正是因为我与他长期共处,积累了远超基础数据库的交互记录,观测到了在极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