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 年 11 月 29 日—12 月 1 日)
一、信与外汇券
11 月 29 日清晨,省城河埠头的凉茶棚前。
晨雾还未完全散去,河面上浮动着一层薄薄的灰白,像一块被揉皱的纱巾。阳光透过油布棚顶的缝隙,洒在旧船板上,那些缝隙像是被岁月啃噬出的伤口,阳光便从这些伤口中漏下来,形成一地碎金。陆超群刚把凉茶桶摆好,桶身是深褐色的,表面被岁月摩挲得光滑发亮,桶口还残留着昨夜水汽凝结成的水珠。这时,邮差推着自行车来了,自行车的车架是黑色的,车把上挂着一个绿色的邮包,邮包上的漆皮已经有些剥落。
“陆超群,有你的信。”邮差把信递过来,他的手指因为长期骑车而略显粗糙,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黑色的污渍。信封是米黄色的,上面贴着 4 张 1 元邮票,邮票上的图案是长城,那蜿蜒的城墙在邮票上显得精致而雄伟。邮戳依稀可辨:“英国 · 伦敦 · 1990.11.15”。
陆超群接过信,手指轻轻摩挲着信封,信封的纸张有些厚实,触感粗糙。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林知秋的字迹工整,一笔一划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整齐。信纸带着淡淡油墨香,那香味像是从遥远的伦敦飘来的,带着一丝异国的气息。
“超群,伦敦已入冬。随信寄上 50 元外汇券,权作凉茶股份。愿你用它买一口更大的锅,熬更多的苦与甘。——知秋”
信里夹着 5 张 10 元面额的外汇券,淡绿色,印着长城和天坛,水印清晰。陆超群把外汇券举到灯下,灯是煤油灯,灯罩上积着一层黑色的烟灰。纸面透出柔和的光,像一泓春水,那绿色的光芒在他的脸上跳跃着。他亲了一下信纸,像亲了一下远方的月亮,嘴唇触碰到信纸的那一刻,他仿佛能感受到林知秋写下这封信时的温度。
二、黑市换钱
下午三点,旧火车站后巷。
这里永远昏暗,像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铁轨锈成暗红色,像是被鲜血染过一般,废弃车厢像被掏空的巨兽,车厢的门窗破败不堪,玻璃破碎的声音在风中发出呜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和腐朽的味道,像是多年未曾晾晒过的旧衣服。
黑市用“手电筒三短一长”作暗号,光柱扫过,像是黑暗中突然划过的闪电。人群像潮水涌向货摊,人们的脚步匆匆,脸上带着紧张和期待的神情。陆超群把 50 元外汇券折成四折,攥在手心,像攥一枚未爆的雷。他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水,外汇券的纸张在他的手中变得有些潮湿。
黑市汇率 1∶1.8,50 元可换 90 元现钞,足够买两口大铁锅。他刚亮出券,就被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围住。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他们嘴角的冷笑。帽檐下的眼睛像三把刀片,闪着寒光,那寒光像是能穿透人的心脏。
其中一人掏出 90 元现钞,钞票簇新,油墨味刺鼻。陆超群指尖一捻,纸张滑得过分,水印模糊——假钞。他抬眼,看见鸭舌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冷笑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像看见猎物掉进陷阱。鸭舌帽的脸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脸颊,像是被刀划过一般。
三、换钱风波
陆超群心里一沉,但脸上不动声色。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是能看穿对方的心思。
“钱不对,货不卖。”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冷意,那声音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的。
鸭舌帽冷笑:“兄弟,钱货两清,走一趟?”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
旁边两人亮出弹簧刀,刀刃在昏灯下闪着幽蓝,像是来自地狱的火焰。陆超群把铜秤砣从腰间解下,托在掌心。秤砣的表面已经被磨得光亮,秤星在灯光下闪了一下,像一枚小小的勋章。
他抡起铜秤砣,砸向鸭舌帽手腕,“当”一声脆响,弹簧刀落地,火星四溅。秤砣顺势横扫,砸在另一人膝盖,那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他的膝盖瞬间肿了起来,像是被重锤击中。第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