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的指甲陷进床板缝里,指节泛白,额前的碎发全被冷汗黏在皮肤上。她喘得像条离水的鱼,胸口一起一伏,连骂人都没了力气。
“头出来了!再使把劲儿!”产婆两手稳着,声音压得急,“别松气,再来一下!”
她咬住下唇,血味在嘴里漫开。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可那扇紧闭的门后,仿佛还站着那个整夜没合眼的人。她扯了下嘴角,哑着嗓子:“老江……你儿子要出来了……你再不进来,我就把他藏起来,说你是隔壁王瘸子的。”
话没说完,她猛地吸口气,腰背弓起,用尽全身力气往下压——
“哇——”
一声嘹亮的啼哭撕开寂静,屋外天边刚透出点灰白,窗纸微微泛红。
产婆利落地剪了脐带,拿软布裹住孩子,在他小屁股上轻轻一拍。那娃又嚎了一嗓子,中气十足,震得房梁上的灰都抖三抖。
“好小子!”产婆乐了,“六斤八两,手脚齐全,嗓门比村口大喇叭还冲!”
她抱着襁褓走到门口,拉开条缝。外头那人一直靠着墙站着,军装都没换,脸上看不出表情,可眼睛死死盯着门缝。
“砚洲啊,”产婆笑着往外递娃,“恭喜你,当爹了。是个带把儿的,江家有后了!”
江砚洲愣了一下,伸手接的动作迟缓得像是不会动了。等那团软乎乎的小东西真的搁进他怀里,他整个人一僵,手抖得差点没托住。
“轻点儿!轻点儿!”产婆赶紧扶了一把,“这是你亲儿子,不是手榴弹,炸不了!”
他没吭声,低头看着襁褓里那张皱巴巴的小脸,鼻梁高挺,眉毛浓黑,嘴咧着还在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忽然觉得胸口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喉咙发紧,眼眶发热。
下一秒,他猛地推开房门,鞋也没脱就跨进去,直奔床边,“咚”地一声跪在炕沿,一把抓住慕晴的手。
“媳妇……”他声音哑得不像话,手心全是汗,却把她攥得死紧,“你疼不疼?我……我该进去的……我不该听什么规矩……”
慕晴累得眼皮都抬不动,听见这句反倒笑了下,气若游丝:“你现在才想起来心疼我?昨晚上我喊‘我杀了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
“我说了。”他低着头,眼眶通红,“我在外头说了十七遍‘你杀吧,我不还手’。”
她笑出声,牵动肚子又抽了一下,哼了声:“油嘴滑舌……你那是怕我真把你供出去,让全村知道江队长怕老婆。”
他没辩,只是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滚烫的,湿漉漉的。她这才发觉,这家伙……哭了?
“喂。”她歪头看他,“堂堂民兵队长,哭成这样,回头被人笑话。”
“我不在乎。”他吸了下鼻子,嗓音沉沉,“你才是我最大的功勋章。”
产婆在一旁收拾东西,忍不住插嘴:“哎哟,你们俩这会儿还有心思打情骂俏?赶紧让孩子吃口奶,别光顾着甜腻。”
慕晴脸一红,瞪她一眼:“你一个外人在这儿叽叽喳喳啥?还不快出去歇着!”
“我走我走。”产婆拎起包,临出门还不忘叮嘱,“热水备好了,褯子也够用,夜里多换几次,别让孩子着凉。你也别逞强,好好躺着,有事叫他——”她指了指江砚洲,“这小伙子靠得住。”
门关上,屋里终于安静下来。
晨光慢慢爬过窗台,落在炕角那堆叠得整整齐齐的小衣上,蓝布缝的,针脚歪七扭八,一看就是某人熬夜赶工的成果。
慕晴撑着手肘想坐起来,胳膊一软又倒回去。江砚洲立刻伸手垫在她背后,一点点把她扶正,动作轻得像碰易碎的瓷器。
“让我看看咱儿子。”她伸出手。
他小心翼翼把襁褓放过去。她接过来,低头瞧着那张红通通的小脸,越看越稀罕:“哎哟,这眉毛,这鼻子,这倔脾气——跟你一个模子刻的。以后肯定也是个闷葫芦,心里有火也不说,光拿眼睛瞪人。”
江砚洲低头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