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的小手在空中抓了抓,像是想捞住那缕从窗缝溜进来的阳光。慕晴盯着他肉嘟嘟的掌心,忽然笑出声:“哎哟,我家娃这是要抓财神爷的金元宝啊?”
江砚洲正蹲在灶台前添柴,听见这话头也不抬:“你昨儿还说他将来要当生产队长。”
“那不得从小练?”她把孩子往怀里搂了搂,故意板起脸,“江安同志,今天不许光抓空气,得抓点实在的——比如你爹的军功章。”
江砚洲终于抬头瞪她一眼,耳尖却悄悄红了。
屋外鸡叫第三遍时,天已大亮。他起身走到门边,伸手卸下门闩,“咔哒”一声轻响,木门被推开,冷风卷着残雪扑进来一瞬,又被身后暖意吞了回去。他弯腰捡起昨日大伯摔在地上的陶罐,看也没看,顺手扔出院墙外。
“哐当!”
远处传来狗吠。
慕晴在屋里拍手叫好:“这动静,比放炮仗还带劲!”
江砚洲回头瞥她,她冲他挤眉弄眼:“我说江队长,今儿可是咱家江安满月,您是不是该有点表示?总不能让人家张婶李叔来了,只喝西北风吧?”
他没吭声,转身进了厨房。
锅是凉的,灶也熄了。他刚要动手生火,手腕却被轻轻一碰。慕晴不知啥时候溜到了身后,手里端着个粗瓷盆,里头堆满了切好的腊肉、嫩豆腐,还有几根水灵灵的青菜——这季节哪来的绿菜?她眨眨眼:“祖坟冒青烟呗。”
江砚洲盯着那盘青菜看了三秒,默默接过盆子放进锅里。
油刚热,院外就传来脚步声。张婶挎着个竹篮,探头探脑地站在门口:“晴晴?在家不?”
“咋不在!”慕晴几步迎上去,一把拉开院门,“您再不来,我都要派人去请了!今儿满月酒,不吃白不吃啊!”
张婶被她拉进院子,脸上又喜又怯:“哎哟,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再说,昨儿那事儿,我听说了。”
“哪个事儿?”慕晴装傻,“哦你说大伯啊?他啊,昨天走得太急,连狗都不乐意搭理他,一路追着咬裤腿。”
张婶噗嗤笑出来:“你这张嘴,还是这么损。”
话音未落,李叔也到了,手里提着件洗得发白的小布袄:“给江安的,虽说旧了点,但针脚结实,穿三年不成问题。”
慕晴接过来抖了抖:“哟,这袖子还能再长两寸,看来李叔早就算准我家娃能窜个头。”
李叔嘿嘿一笑:“可不是嘛,江队长身板这么正,儿子肯定错不了。”
厨房里忽地“砰”一声响,三人扭头一看,江砚洲正把一锅炖肘子端上桌,脸上一点表情没有,仿佛刚才炸锅的是别人家灶台。
“好了。”他低声道。
桌上六道菜,冒着热气。腊肉泛着油光,鸡汤色泽清亮,那盘反季青菜绿得扎眼,看得张婶直搓眼睛:“我说晴晴,你这日子过得……比我闺女坐月子还讲究。”
“那可不。”慕晴夹了一块肘子放到她碗里,“人家牙口不好,这个酥。”
李叔喝了一口汤,眉毛差点飞起来:“这味儿……比我媳妇熬三十年还香!”
“那是。”慕晴得意地翘起嘴角,“我放了秘方。”
“啥秘方?”张婶好奇。
“不能说。”她神秘兮兮压低声音,“说了就不灵了。反正吧,吃了我家饭的人,今年运气都旺。”
江砚洲坐在角落喂江安米糊,闻言抬眼扫她一下。她冲他咧嘴一笑,转头又对张婶说:“不信你看我男人,以前走路都能摔沟里,现在呢?立功受奖,枪都不卡壳了。”
李叔猛点头:“确实!前两天巡逻回来,他还帮我扛了半袋苞谷。”
“那不是因为运气。”慕晴突然收了笑,认真看着两人,“是因为他身边有人真心盼他好。”
屋里静了一瞬。
江砚洲低头看着怀里吃得满脸糊的儿子,喉结动了动。
张婶抹了把眼角:“晴晴啊,以前是我们糊涂,听信那些闲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