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压着村口的土路,慕晴肩上扛着半麻袋红薯,怀里江安睡得小脸鼓鼓的。她刚拐过李寡妇家那堵歪斜的院墙,就听见一阵刻意拔高的声音从井台边传来。
“哎哟,你们说江砚洲这一走,还能回来吗?当兵的见了大世面,哪还会稀罕咱们这山沟里的婆娘?”
是赵雅丽。她蹲在井沿上,手里搓着一条旧毛巾,眼睛却往慕晴这边瞟。
旁边几个纳鞋底的大嫂子低头不语,有人悄悄抬头看了眼,又迅速低下头去。风把话送了过来,一个字都没漏。
慕晴脚步没停,走到人群外圈才把背篓轻轻放下。她顺手拍了下江安的小屁股,低声说:“安安,听见没?有人嫌咱家太安静,想给你添个后爹呢。”
江安在梦里咂了咂嘴,像是在回应。
她直起腰,掸了掸裤腿上的土,一步步走到井台前,笑眯眯地开口:“赵知青,你刚才说谁不回来?声音太小,我怕我男人在部队听不见。”
赵雅丽一愣,手里的毛巾拧成了麻花:“我……我是跟大家唠嗑呢,关心关心村里人。”
“哦——”慕晴拖长了调子,点点头,“原来关心人是要站着说话不怕腰疼,专挑别人男人不在的时候说他不要老婆孩子啦?那你可真会关心。”
几个大嫂子忍不住低头憋笑。
赵雅丽脸色变了变,强撑着说:“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嘛!你一个人带娃种地,日子多难啊。要我说,不如早点打算,别守着个没影儿的人浪费青春。”
慕晴“哎哟”一声,抬手扶了下草帽檐儿:“你这么为我操心,我都感动得快哭了。要不这样,你现在就去我家把炕烧热,米淘上,再把我男人的衣服全洗一遍?等他回来,我让他亲自谢谢你这个‘好心肠’的邻居。”
众人哄地笑了出来。
赵雅丽咬着嘴唇:“你别阴阳怪气!我是好心劝你清醒点,别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骗?”慕晴眉毛一扬,“你说我男人骗我?他走之前当着全村人的面跟我拜堂,红本本揣兜里,军装照贴墙上,连他娘都认我这个儿媳妇——你说他骗我?那你倒是说说,他骗我啥了?骗我每天多吃俩鸡蛋,还是骗我夜里睡觉有人给我掖被角?”
她越说越响,抱着江安往前逼近一步:“还是说——你亲眼看见他在部队搂着别的女人喊老婆了?有证据拿出来,我立马写申请书离婚,顺便送你俩一人一筐我种的蜜薯,当贺礼!”
赵雅丽往后缩了缩:“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有啥意思?”慕晴冷笑,“你丈夫早亡,守寡三年,没人管你清不清白;我男人正当壮年,为国当兵,你就敢说他不会回来?你嘴里吐出来的不是话,是馊了的泔水桶底吧?”
这话一出,连最角落的老太太都抬起头来。
赵雅丽脸涨得通红:“你、你这是骂谁呢!”
“我没骂你。”慕晴眨眨眼,“我只是提醒你,下次造谣前先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配不配当我男人的‘备胎’。”
“你!”赵雅丽猛地站起身,手指发抖,“你一个乡下丫头,穿得破破烂烂,还带着奶娃娃,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嚣张?江砚洲要是真在乎你,能走得这么干脆?连封信都不写!”
慕晴忽然笑了。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江安,又抬头盯着赵雅丽,一字一顿地说:“你说对了一件事。”
赵雅丽一怔:“什么?”
“他说过,要是有人敢在我背后嚼舌根——”她故意顿了顿,嘴角勾起,“他就亲自回来问清楚,是谁活得不耐烦了。”
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
“你吓唬谁呢!”赵雅丽嘴硬,“他又不知道这儿发生了啥!”
慕晴从布包夹层里掏出个小本子,翻了两页,慢悠悠地说:“我昨天托邮局老刘登记了个挂号信,内容嘛……写了三件事:第一,家里红薯收完了,亩产比去年高两成;第二,江安学会翻身了,胖了两斤;第三——”她抬眼看向赵雅丽,“有个叫赵雅丽的知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