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平息后的第三日清晨,云渺宗的竹庭格外清寂。历经风雨的月纹竹更显苍劲,叶尖凝结的晨露比往日更加饱满,垂悬枝头,宛若无数细碎的银珠。青石板被夜雨洗得发亮,清晰地倒映着摇曳竹影与微明天光。空气中竹香与药味交织,清润中带着微涩,恰似心底难以平复的涟漪。
云缥筱端坐石桌旁的竹凳上,玄色劲装左袖挽起,露出缠绕素白锦带的胳膊。锦带已被药汁浸成浅褐色,与她苍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虽面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虚弱,唇色浅淡,她却始终挺直脊背。玄铁剑静置脚边,剑穗上的暖玉与竹编蝴蝶轻轻晃动,流转着温润光泽,仿佛在无声守护。
君青筠提着药箱自清轩阁缓步而来。素白仙袍下摆轻扫过湿润的青石板,步态较往日更为轻缓。眉宇间带着未散的倦意,却掩不住眼底满溢的心疼。药箱中盛着以灵脉泉水炼制的疗伤灵药,还有崭新的锦带与洁净帕子,皆是她清晨精心备妥。
坐好。君青筠将药箱置于石桌,声线清润却带着些许沙哑。她抬手,极尽轻柔地解开云缥筱臂上锦带,动作谨慎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锦带层层展开,露出底下狰狞的伤疤——噬魂钉留下的深褐色痕迹从手肘蜿蜒至小臂,状似丑陋的蜈蚣盘踞在白皙肌肤上。结痂边缘仍泛着淡淡乌色,那是未清的魔气残余,触目惊心。
君青筠指尖微滞,心口仿佛被狠狠揪紧,呼吸都为之一顿。她忆起山门外云缥筱忍痛执剑、护她周全的身影;想起她被钉在枯竹上仍坚定说出不想你受伤的模样;还有双剑合璧时,那道挺拔却摇摇欲坠的玄色身影。
眼眶倏地泛红,温热在眼底积聚,她却强忍着不让泪珠滑落。取帕蘸取灵脉泉水,轻轻擦拭伤口周遭,动作轻柔得几乎难以察觉。往后别再这般拼命了。声音带着哽咽,如被竹露浸透般湿润。
云缥筱身子微僵。她能感知君青筠指尖的轻颤,嗅到她身上竹香与水汽交融的气息,看见她低垂的眼睫如蝶翼轻颤。虽不解其由,却能敏锐察觉对方情绪波动。
你哭了?云缥筱抬手,指尖轻触君青筠脸颊。微凉还带着药味的指尖触到温软肌肤时,两人同时怔住。
君青筠身形微僵,耳尖瞬间染上胭脂色。她蓦地侧首避开视线,声音略显慌乱:不曾,是风迷了眼。
风?竹庭内静谧无声,唯闻竹露滴答,不见半丝风动。
云缥筱轻蹙眉头,眼中满是困惑。她不解风迷了眼的涵义,也不明白君青筠为何躲闪。只知指下脸颊温热,眼底湿润真实——她确实在落泪。是因这伤口?还是其他缘由?
为何?云缥筱执拗追问,指尖仍停留在对方颊边,感受着细腻肌肤下的微颤。
君青筠偏着头不敢直视,心间如被竹尖刺扎,又疼又乱。该如何诉说?说见伤心疼?说惧其离去?说早已将她刻印心间,再难割舍?这些话语,教她如何启齿?
她取过药碗,将浅青色药汁倾于帕上。这蕴着灵气的药液是她彻夜以灵脉泉水熬制而成。莫动,该换药了。声线竭力平稳,仍藏不住细微颤抖。
云缥筱顺从地收回手,端坐任其换药。药汁触及伤处带来清凉刺痛,她下意识绷紧手臂,咬紧牙关未发一声。凝视君青筠专注的侧脸、泛红的眼眶、小心翼翼的动作,心底熟悉的意再度涌现,与伤痛交织,愈发清晰。
她忆起君青筠护在身前的背影,包扎伤口时的温柔,双剑合璧的默契,此刻心疼的模样。这些画面如走马灯掠过,最终定格在那双泛红的明眸上。虽不解此间情绪,却深知这份在乎比任何切磋、任何馈赠都更珍贵。
君青筠动作轻柔,仔细涂抹药汁,以净帕轻按助其吸收。感受着云缥筱紧绷的身躯,知她在强忍疼痛,心中怜惜更甚。眼底热意又涌,仍强自压抑。
忍片刻。此药可清余魔,淡疤痕。声音轻如晨露点竹,再过几日,伤口便可痊愈。
云缥筱静静颔首,目光始终流连在她身上。晨光穿透竹叶,映亮君青筠泛红的眼眶,睫上泪珠如未坠的竹露,闪烁着细碎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