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院的雨缠绵不绝,将暮春的清润浸染得愈发沉郁。
魔篁丛在雨中瑟缩,暗紫枝干被雨水冲刷得发亮,残存的淡紫花瓣随雨珠零落,顺着青石纹理滚入竹沟,与浊流一同逝向远方。雨丝密织如帘,敲打篁叶簌簌作响,似谁在低咽,与屋内摇曳烛火相映,衬得小院既萧索又静谧。
竹制窗棂半掩,雨丝顺隙潜入,在案面点染斑驳水痕。竹编烛台上红烛明灭,穿堂风搅得光影摇曳,将二人身影投在壁上忽长忽短,宛若无声博弈。案头两盏竹露茶早已凉透,茶汤凝膜,旁散数张竹笺,君青筠清隽字迹间透着仓促。
君青筠坐于案西,素白仙袍犹沾湿雨,衣摆拧出细碎水痕濡湿竹凳。青丝松绾,几缕湿发垂颊,水珠沿鬓滑落,在案面晕开浅浅湿迹。她眉尖轻蹙,眸凝重色,指节轻叩竹案,思绪飞转剖析时局。
云缥筱对坐,玄色劲装尽湿,墨料贴身勾出挺拔轮廓。玄铁剑倚靠桌腿,剑穗暖玉经雨更显温润,却透凉意。她容色愈沉,眉峰绞结,眼底暗涌戾气,周身魔气虽敛,仍因心躁微荡,惹得烛影轻颤。
二人自大殿密道突围而来。柳长老封殿后,离天兄妹拼死缠斗争取时机,指引她们经密道暂避竹院。一路雨淋身寒,远不及心头凝重。
“三位长老觊觎已久。”君青筠打破沉寂,声润含霜,“师尊仙逝后,他们便暗中谋夺仙尊之位,苦无良机。你入云渺,恰予可乘之隙。”
执起记有长老异动的竹笺:“柳长老私联各宗培植党羽;张长老痴迷功法,对你的魔功垂涎三尺;李长老性软耳根,早被二人裹挟身不由己。”
“污蔑你豢养魔物,不过借题发挥。”指尖划过字迹,目透锐芒,“一可煽动正道敌意,逼我‘大义灭亲’。若我不从,便有废黜夺权之由;二若擒你,张长老便可逼取魔功心法,遂其私欲。”
云缥筱静聆,指腹无意识摩挲剑柄,凉意稍抑戾气。她修杀道却不愚钝,只是不善权谋机变。此刻听她条分缕析,方知这场污蔑竟是蓄谋已久的夺权掠功。
“我去斩了他们。”声沉无犹,若言寻常事。玄铁剑微震,似感主人杀意。在她看来,万般阴谋皆可一剑破之,既为祸根,斩绝便是。
君青筠急抬掌按住她握剑之手。温热的掌心裹着灵气,紧覆微凉手背,阻住拔剑之势。“不可。”声坚意切,“他们此刻占尽大义名分。若杀之,便坐实‘魔道滥杀’污名。届时天下正道群起攻之,你自身难保,云渺亦将万劫不复。”
“那又如何?”云缥筱拧眉执拗,“大不了带你回离痕天。虽荒凉僻远,足可护你周全,不教你再受这般腌臜气。”
“非是惧受闲气。”君青筠轻摇首,目露疼惜,“是怕你遭世人误解,负千古骂名。你一生护佑苍生,未伤无辜,岂容伪善之徒毁你清誉?”
指腹轻抚她手背,声转柔婉:“且云渺乃师尊毕生心血,是万千弟子守护之家。我不能因一己私念令其倾覆。当寻实证揭穿阴谋,教天下心服,还你清白,亦保宗门。”
云缥筱凝望她坚定眼眸,读尽其中心疼牵挂,戾气渐散唯余浓忧。知她所言在理,可见她为己与长老反目,与正道为敌,或将面临更大危机,心口便如堵石闷涩。
缓缓抽手反握君青筠。冰凉的指尖带着雨湿薄茧,轻柔包裹素手,传递无声力量。“不愿见你因我叛离正道。”声低含哑,目染愧色,“你是云渺仙尊,肩负苍生使命,不该为我陷此困局。”
君青筠心口骤暖,若被烛火熨透。感知她指尖轻颤,读懂眸中愧疚不安。这憨直魔尊总这般,自身蒙冤犹念他人。
反手紧握冰凉指掌,温热寸寸驱散寒雨。“痴人。”声柔若春水,目无半分犹疑,“与你相较,正道虚名不足道,宗门声誉不足惜。护你是我心甘情愿,何来‘陷困’之说?”
烛影摇红,映亮彼此眉目。君青筠眸中温存宠溺裹着不容转圜的坚定;云缥筱眼底愧色渐褪,暖意漫涌如雨润魔篁,重焕生机。
“知你修杀道,惯以杀止杀。”君青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