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的深夜,月华如练,静静穿过月神殿的窗棂,铺洒在云丝锦被覆盖的软榻上。被面疏朗的竹纹在银辉下泛着淡淡光泽,君青筠侧卧其间,如瀑青丝散落锦衾,素白睡裙的裙裾随呼吸轻轻起伏。她沉睡得深,眉尖却微蹙着,仿佛梦中也萦绕着一缕难以言说的怅惘。
云缥筱静坐榻边玉石凳上,玄色便袍的袖口挽起,露出线条利落的小臂。她保持这般姿态已久,目光始终流连于君青筠的睡颜,异色瞳中映着月华与她的身影,满是温柔珍视。白日里灵气紊乱的情形犹在眼前,令她心有余悸,索性守候榻侧,寸步不离。
指尖轻搭君青筠腕间,一缕微弱的战神之力缓缓渗入,探察其元神经脉。感知灵气平稳流转,云缥筱紧绷的心弦稍松,指端却未移开,仿佛这般便能将所有的安宁守护尽数传递。
殿外霜双笙月竹在夜风中轻摇,婆娑竹影落上君青筠的面颊与锦被,如星子跳跃。竹香融着月华的清润,透过半掩殿门悄然漫入,沁人心脾,却也悄然勾起深藏心底的思念。
君青筠的梦境渐次浮现熟悉的景象——那是凡间的霜月轩。竹影摇曳,紫辉萦绕,淡紫花穗缀满枝头,落瓣随风纷扬,似一场温柔的紫雨。离湘身着月白劲装,正在竹下演武,月华剑在她手中流转生光,剑式舒展坚定,正是当年亲传的太阴剑法。她的身姿较记忆中更显挺拔,眉宇间英气流转,腕间隐约也有道淡竹纹印记,与己身如出一辙。
不远处石桌旁,文瑶正执紫砂壶小心烹茶。淡青衣裙,鬓边竹花,举止温柔虔诚。茶烟袅袅升起,融着桂花甜香弥漫林间。她时而拂去肩头落瓣,唇边噙着温柔浅笑,似在期盼什么。
石桌另侧,离天与文烈相对而坐,正低声议事。离天深青道袍已染鬓霜,精神犹铄,手持卷册神色沉稳。文烈玄甲着身,断臂处白绫在风中微扬,目光坚毅,时而颔首应和。二人神情肃穆中透出平和,显是这些年凡间安宁令他们心绪渐宽。
离湘,剑式需再稳三分。君青筠下意识开口欲指点,步履却如灌铅难移。伸手想触那道身影,指尖却穿过虚空,无所依凭。
文瑶,茶需多烹片刻方更清甜。她又转向文瑶,声含熟悉温柔,可文瑶恍若未闻,仍专注守着茶炉。
君青筠心头涌起莫名惶惑失落。想靠近她们,想告知神界安好,想问这些年光景,然无论怎样努力,总难越那无形屏障。唯能遥望她们的身影在竹影间晃动,笑容温暖平和,心中思念如潮汹涌,几欲将她淹没。
离天师兄,文烈,离湘,文瑶……她喃喃轻唤,声带哽咽,泪意不知何时已盈眶。思念如藤蔓缠绕——念凡间霜月轩,念共煮茶、同练剑、齐议事的岁月,念那份简单纯粹的暖意。
梦境波动愈烈,一缕淡淡悲戚灵气自君青筠周身溢出。云缥筱立时察觉异样,感知她梦中失落思念,心弦骤紧。未急唤醒,只轻轻握住柔荑,掌心凝起温和神念,缓缓渡入她的梦境。
梦中君青筠正沉溺于无法靠近的怅惘,忽觉一股熟悉沉凝气息笼罩,如温暖港湾令慌乱心绪顷刻安顿。蓦然回首,见云缥筱静立不远处竹影下,玄色袍袂在风中轻扬,异色瞳中满盛温柔怜惜,正静静凝望她。
缥筱!君青筠目现惊喜,所有委屈思念在此刻决堤。挣脱无形束缚疾步奔去,扑入她怀中紧拥劲腰,将脸埋入胸膛失声啜泣:我想她们了……好想好想……
云缥筱轻轻接住她,双臂环拥肩背,力道温柔坚定。感知她身躯轻颤,泪水温热,心疼如潮漫涌。低头以颌轻抵发顶,声柔似水:我知道,我都知道。
手掌轻抚如瀑青丝,动作细腻如慰稚子。待百年期满,我们便归去看她们。语带郑重承诺,那时,我们同在竹下煮茶,听文瑶细述这些年趣事,观离湘练剑,与离天、文烈共商苍生事,再不分离。
君青筠在她怀中哭得愈发汹涌,泪水浸湿衣袍,却也渐将心中积郁宣泄。紧拥云缥筱,感受怀抱温暖力量,感知神念传递的安宁,失落惶惧徐徐消散,唯余满满依赖踏实。
当真么?她哽咽相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