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秘库内,空气凝滞。
银色地图上三绝地的标记闪烁着微光,而其背面那两重警告——师父的墨迹与“未来自己”的血字——却如同沉重的枷锁,与阿蛮的指引激烈冲撞,在云逸尘心中掀起无声的风暴。
他最终选择了前行,将那幅蕴含着希望与不祥的地图紧紧攥在手中,仿佛攥住了自己那吉凶未卜的未来。
“此地不宜久留。”
云逸尘压下心中所有翻腾的思绪,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
唐门废墟机关重重,方才的动静可能已引来了不必要的注意。
唐小棠点头,强压下对那血字警告的惊惧,迅速将密室内可能有用的一些关于机关破解、毒物辨识的古籍残卷收拢起来。
两人不再迟疑,沿着来路快速退出。
穿过布满机关残骸的废墟,重新回到那片弥漫着锈蚀与死寂气息的唐门外围山谷时,天色已近黄昏。
残阳如血,将倾颓的楼阁影子拉得老长,如同一个个趴伏在地的巨兽骨骸。
他们需要尽快离开蜀中,按照地图指引,前往西北方向的流沙海。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寻路下山之际——
“阿弥陀佛。”
一声清越平和的佛号,毫无征兆地在前方不远处响起。
这声音并不洪亮,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瞬间驱散了周遭那令人压抑的死寂氛围。
云逸尘和唐小棠心中同时一凛,猛地停下脚步,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前方一株枯死的老松之下,不知何时,竟盘膝坐着一位僧人。
那僧人看起来极为年轻,不过二十上下年纪,面容清秀俊朗,肤白如玉,穿着一袭纤尘不染的月白色僧衣。
他双目微阖,神态安详,仿佛已在此入定千年。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额头。
在他双眉之间的眉心处,并非寻常的平滑肌肤,而是镶嵌着一小截约拇指指甲盖大小、晶莹剔透、宛如白玉、却又隐隐有金色流光内蕴的骨骼!
那截骨骼仿佛仍在微微燃烧着,散发出一种温暖、纯净、却又带着某种洞悉世事沧桑的悲悯气息。
佛骨?!而且是在燃烧的佛骨?!
云逸尘和唐小棠都是见多识广之辈,立刻认出这绝非寻常之物。
佛门高僧坐化,或有舍利留存,但生而额燃佛骨者,闻所未闻!此等异象,只存在于最古老的佛门传说之中!
那年轻僧人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眼眸,并非寻常的黑色或棕色,而是一种极其纯净、透彻的琉璃之色,仿佛能倒映出人心最深处的念头,也能看穿世间一切虚妄。
他的目光,先是平静地扫过满脸警惕的唐小棠,最终,精准地、毫无偏差地,落在了易容后神色冰冷的云逸尘身上。
“云施主,唐施主,贫僧李寒沙,于此等候多时了。”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微微颔首,语气平和,仿佛与他们是旧相识。
他竟然一口道破了两人身份!
要知道,他们此刻皆已易容改装,行踪更是隐秘!
“你是谁?”
云逸尘踏前一步,将唐小棠隐隐护在身后,手中断剑虽未出鞘,但那股内敛的、深海般的沉寂气息已然弥漫开来,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
他体内的天命之核,似乎也因这僧人的出现,而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排斥的悸动。
李寒沙对于云逸尘散发出的冰冷敌意恍若未觉,他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凝视着云逸尘,仿佛要透过那层易容,看到他本质的灵魂。
“贫僧自时光长河下游,溯流而上而来。”
李寒沙的声音空灵而缥缈,说出的内容却石破天惊,“或称贫僧为……未来佛。”
未来佛?!
溯流而上?!
这话语太过骇人听闻,连唐小棠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