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昆仑的肃杀、大漠的死寂截然不同,苗疆深处,是另一种形态的、生机勃勃却又杀机四伏的世界。
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虬结的藤蔓如同巨蟒垂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混合了腐殖质、奇异花香与某种毒虫腥甜的气息。
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化作一道道昏黄朦胧的光柱,投映在布满苔藓和诡异菌类的湿滑地面上。
远处,不时传来不知名虫豸的嘶鸣和野兽的低吼,更添几分原始与神秘。
阿蛮被带回的,并非阴森的地牢,而是一座依傍着陡峭山壁、完全与自然环境融为一体的庞大寨落——幽冥教苗疆总坛,千蛊寨。
寨子以巨大的竹木和黑石构建,吊脚楼层层叠叠,沿着山势蜿蜒而上,直至没入缭绕的云雾之中。
无数的蛊雕图腾刻画在廊柱、檐角,那些虫豸的眼睛似乎都用某种会发光的宝石镶嵌,在昏暗中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冷漠地注视着寨中的一切。
令阿蛮感到意外且极度不安的是,她并未受到囚犯的待遇。
押送她回来的幽冥教徒,在进入寨子核心区域后,便收敛了所有的倨傲与杀气,变得恭敬甚至……带着一丝畏惧。
她身上的束缚被解除,换上了一身用料考究、绣满繁复暗金色蛊纹的墨绿色苗疆盛装,腕间那枚带有裂痕的银铃未被收缴,反而被系上了一条崭新的、蕴含着微弱守护力量的五彩丝绦。
她被安置在一处位置极高、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小半个寨落和远处那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万蛊血池”的吊脚楼中。
楼内设施齐全,甚至称得上奢华,每日有沉默的侍女送来精美的食物和清水,但她们从不与阿蛮对视,也从不回答任何问题。
这种反常的“礼遇”,比严刑拷打更让阿蛮感到窒息。
她就像一件被精心擦拭、等待摆上祭坛的珍贵祭品。
她没有被限制在吊脚楼内,可以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
但每一次走出房门,都能感受到无数道投射而来的目光。
有敬畏,有好奇,有嫉妒,有审视,更多的是……一种看待“物品”般的估量。
寨落中权力斗争的暗流,即便她这个“新人”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长老们分为数派,对于如何处置她这位“归来的圣女”,意见不一。
以刑堂长老兀骨为首的一派,认为她背叛幽冥教,私助天命者,罪无可赦,应按教规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而以掌管典籍、资历最老的桑吉婆婆为首的一派,则认为她身负最纯净的幽冥蛊血,是历代圣女中天赋最高者,其“过错”乃是尊者计划的一部分,如今归来,正应完成其作为圣女的最终使命——继承蛊母之位。
还有几位手握实权、态度暧昧的长老,则在两派之间摇摆,似乎在待价而沽,或者……在等待着什么。
阿蛮身处漩涡中心,心却系在万里之外。
她不知道云逸尘和唐小棠是否安全逃脱,不知道他们是否看到了她在时空碎片中拼尽全力传递的警告。
每当夜深人静,她抚摸着腕上那枚带着裂痕的银铃,感受着其中微弱的、仿佛与遥远西方某处心跳隐隐共鸣的悸动,心中便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焦虑与刺痛。
那心悸,时而平稳,时而狂野,时而冰冷,仿佛云逸尘正经历着她无法想象的剧变。
这一日,她被传唤至寨落最高处,那座紧邻着万蛊血池、通体由漆黑巨石垒成的幽冥神殿。
神殿内部空间极大,却异常昏暗。
只有墙壁上镶嵌的、如同无数只蛊虫复眼般的幽绿宝石,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如同实质的幽冥之息与血腥气,源头便是神殿尽头,那座不断翻滚着暗红色粘稠液体的巨大血池——万蛊血池。
血池旁,站着一位身披繁复无比的黑色祭袍,脸上覆盖着一张雕刻着百蛊朝拜图案的黄金面具的身影。
他手持一柄扭曲的、顶端镶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