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的雨,来得突兀而阴冷。
并非滋润万物的甘霖,而是裹挟着未尽血腥与蛊毒残秽的污浊水汽,淅淅沥沥地落下,敲打在焦黑泥泞的土地上,溅起细小而肮脏的水花。
天空是铅灰色的,低垂得仿佛要压垮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屠戮的山峦。
万蛊血池所在的天坑,如同大地上一道刚刚结痂的丑陋伤疤,在雨幕中沉默地蒸腾着稀薄的血色雾气,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题。
一道灵巧如燕的身影,就在这片凄风苦雨中,艰难地穿行于湿滑陡峭的山脊之间。
那是一个少女,身着便于行动的墨绿色劲装,外面罩着一件防水的深色蓑衣,兜帽压下,遮住了大半容颜,只露出线条姣好的下颌与紧抿的唇瓣。
她的动作迅捷而谨慎,每一步都落在最稳固的岩石或虬结的树根上,避免留下明显的痕迹,也避开那些在雨中显得格外妖异艳丽的毒花毒草。
正是依约前来的唐小棠。
她按照当初与云逸尘、李寒沙分别时的约定,在初步稳固了唐门废墟中寻回的家族传承后,便立刻动身,根据云逸尘之前通过特定机关雀传递的大致方位,一路寻来了这素有凶名的苗疆之地。
越靠近这片区域,她心中的不安便越是浓重。
空气中弥漫的、经久不散的血腥与怨毒气息,让她这等见惯了江湖风雨的唐门传人也暗自心惊。
沿途经过的几个苗寨,竟是十室九空,偶有残存的生者,也是精神恍惚,面露极致恐惧,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只会匍匐在地,喃喃念叨着“鬼神”、“神使”之类的词语。
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逸尘和李寒沙呢?
他们是否安然无恙?
尤其是云逸尘……自从他前往流沙海寻找轮回剑碎片后,通过机关雀传递的消息就变得越来越少,语气也日渐简洁、冰冷。
她心中早有隐忧,此刻这弥漫天地间的死寂与绝望,更是将这份担忧放大到了极致。
她循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属于唐门特殊联络标记的感应,以及空气中那若有若无、却让她心悸的熟悉又陌生的能量残余,终于抵达了这片被浓郁死亡气息笼罩的核心区域——万蛊血池的天坑边缘。
她伏在一块巨大的、被雨水冲刷得滑腻的岩石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下望去。
只一眼,她的呼吸便猛地一窒,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下方,是如同地狱绘卷般的景象。
巨大的天坑中,粘稠的暗红色血池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池边祭坛倾颓,黑石碎裂,到处是战斗屠杀留下的可怕痕迹——并非刀剑劈砍或火焰焚烧的狼藉,而是一种更彻底的、仿佛万物被强行从存在层面“抹去”后留下的诡异空白区域。
没有尸体,没有残骸,只有死寂。
而在那片祭坛的中央,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一道孤立的身影。
他背对着她,站在凄冷的雨幕中。
一身原本应是月白色的长袍,如今已是破烂不堪,沾染了暗红近黑的污渍,紧紧贴在颀长而略显单薄的身形上。
最刺目的是他左臂的袖管,空荡荡地垂落着,在风雨中无助地飘荡。
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如同孤峭的山峰,散发出一种与这片死亡之地格格不入,却又诡异融合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寂寥。
他的头发……
唐小棠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不再是记忆中的墨黑,也不是她预想中可能因耗神过度而生的几缕霜白,而是……一种纯粹的、毫无杂质的银白。
如同冻结的瀑布,如同月华凝成的丝线,湿漉漉地贴在他颈后,垂至腰际。
这银白,没有丝毫衰老的意味,反而透着一股非人的、神圣又邪异的冰冷。
他是……云逸尘?
唐小棠几乎不敢确认。
印象中的云逸尘,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