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宁静,并非死寂,而是一种喧嚣的彻底终结。
当无名将“自我”彻底献祭,当那柄承载了他所有存在的“无之剑”化作无形的波纹荡开,世界仿佛被按下了一个关乎“存在”本身的静音键。
那横亘于苍穹,如同世界一道永不愈合的丑陋伤疤,吞噬了无数生命与希望的巨大裂缝,迎来了它无声的终局。
没有预想中的能量对冲引发的灭世爆炸,没有空间塌陷产生的狂暴引力漩涡,甚至没有物质湮灭时应该释放出的最后光芒。
一切的物理法则,在此刻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它只是……在被抹去。
如同一位技艺通神的画师,对一幅几乎完成的传世画作上,唯一一处刺眼而错误的墨迹感到了不满。
他没有试图用其他颜色覆盖,没有费力地去修补修饰,他只是拿起了一块绝对干净的橡皮擦,对着那处墨迹,轻轻地、毫不犹豫地……擦了下去。
从裂缝那扭曲不定、能量最为狂暴的边缘开始,那片原本混沌翻滚、色彩诡谲的区域,如同被无形之力啃噬,直接化为一片绝对的“无”。
不是黑色,不是白色,而是连“颜色”这个概念都否定的虚无。
仿佛那里的天空,本就应该如此完整,如此洁净,从未被任何外力撕裂过。
这种抹除,精准、稳定,且冷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它向内推进,无声无息。
裂缝中那些试图挣扎、咆哮的混沌能量触须,在触及那“抹除”界限的瞬间,便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直接消失。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产生任何涟漪。
它们的存在,连同它们试图破坏的“行为”本身,都被一并否决。
这景象,比任何狂暴的毁灭都更令人心悸。
狂暴意味着对抗,意味着力量的存在。而此刻的抹除,是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否定。
它不是在毁灭某个物体,而是在否定某段“事实”,否定苍穹曾被撕裂的这个“事件”本身。
在这绝对的宁静与抹除之中,一些超越了常规感官的变化,正在世界的底层规则中发生。
那些曾经与无名命运交织,或是对世界规则变化尤为敏感的个体,即便远在千里之外,也在这一刻,于灵魂深处感受到了这无声的巨变。
叶无痕正立于广场中央,亲自督导着弟子们演练新创的、旨在稳固空间、防御混沌能量侵蚀的“守墟剑阵”。
他眉头紧锁,心中那股自多年前某个时刻便萦绕不去的、空落落的悲伤与莫名的焦虑,始终未曾散去。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望向昆仑山的方向。
尽管肉眼什么也看不到,但他那千锤百炼的剑心,那与天地气机隐隐相连的感知,却捕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缺失感”。
就好像……支撑天地的某根擎天巨柱,悄然消失了。
又好像,一首亘古传唱、早已被视为背景噪音的悲壮战歌,在某一个音符上,戛然而止,留下了一片纯净到令人心慌的寂静。
他手中的长剑“嗡”地发出一声低鸣,并非示警,也非战意,而是一种仿佛失去了长久以来对抗目标的……茫然。
剑身光华内敛,仿佛也随着那片天空的“完整”而变得沉静下来。
“宗主?”
身旁的大弟子察觉到他的异样,小心翼翼地问道。
叶无痕没有回答,他只是怔怔地望着那个方向,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那里,没有疼痛,没有伤痕,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以及随之而来的、更加深邃的空洞。
仿佛一个背负了太久太久的无形重担,突然被卸下了。
可当他习惯性地想去触摸那份重量时,却发现连带着那份重量一同消失的,还有某种……无比重要的、温暖的东西。
他努力地去回想,那是什么?是一个身影?一句承诺?还是一种……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