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还有身为一家之主的尊严。
他又看到了那个年轻的母亲,面对女儿天真地询问“实验一小的操场是不是红色的”,她强颜欢笑,却有一滴眼泪,无声地落进了那碗廉价的豆腐脑里。
周浩然的呼吸,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他也是一个父亲,他明白那种倾尽所有只为孩子未来的心情。教育,是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最后一道防线,是普通家庭向上攀爬最重要的一架阶梯。可现在,李建国这帮蛀虫,却在阶梯的入口处,私设了一个昂贵的收费站。
他胸中升腾起一股怒火,像压抑许久的火山,岩浆在喉口翻滚。他将报告翻到最后一页,准备看看苏正的最终建议。
然后,他看到了那句批注。
“清源县的教育工作做得非常‘公平’,教育资源‘均衡’得令人惊叹!建议让所有孩子都‘享受’到这份‘公平’,让所有家长都‘满意’!”
周浩然的瞳孔猛地一缩。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这句充满了赞美和肯定的话,与前面那份揭露了无尽黑暗的报告内容,形成了无比荒谬的割裂。这不像是苏正的风格,那个年轻人的笔锋,向来如刀锋般锐利。
“公平”……“均衡”……“享受”……“满意”……
他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被加上了引号的词,一种熟悉的、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他的脊椎一路向上爬。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
扶贫办赵主任的报告里,苏正批的是“再也不敢弄虚作假了”,结果赵主任的别墅一夜之间变成了贫困户的土坯房,让他亲身体验了什么叫“真贫困”。
环保局的报告里,苏正批的是让责任人“沉醉”在“优美”的环境中,结果排污企业的厂区和环保局长的办公室,全都变得臭气熏天,让他们好好“享受”了一把自己的“杰作”。
招商引资的报告里,苏正批的是让项目“原地开花结果”,结果那些假项目的工地上,真的凭空“长”出了一堆无法使用的废品工厂和海市蜃楼般的别墅。
一个又一个离奇的事件,此刻在周浩然的脑海中串联成了一条清晰的线。这条线的起点,永远是苏正的一份报告,一个看似荒诞不经的反讽式批注。
原来如此……
周浩然的后背,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终于看懂了。苏正的笔,或者说苏正这个人,拥有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近乎神鬼莫测的力量。他写的不是批注,是判词,是诅咒,是……愿望。
一种以反讽形式呈现,却能以最直接、最蛮横的方式,将字面意思强行实现的恐怖力量。
“公平”……“享受”……
周浩然的脸色由红转青,最后变得铁青。他明白了苏正的“愿望”是什么。苏正是要让李建国,以及所有参与这场肮脏交易的人,都亲身体验一下他们所创造的这种“公平”,好好地“享受”一番!
“砰!”
他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厚重的实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巨响。桌上的保温杯被震得跳了一下,茶水溅出几滴,在文件上晕开淡黄色的水渍。
门外的小陈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连忙推开一道门缝,紧张地探进头来:“书记?”
“出去!”周浩然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小陈从未见过书记如此失态,吓得赶紧缩回头,带上了门,办公室外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周浩然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怒和……无力。
怒的是李建国之流的胆大妄为,竟敢将黑手伸向教育这片最后的净土。
无力的,是他发现自己对苏正的这种“手段”,毫无办法。他就像一个棋手,眼睁睁看着对方根本不按棋盘上的规矩落子,直接掀了桌子,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宣布了胜利。
他这个县委书记,本该是清源县秩序的制定者和维护者。可现在,苏正却成了那个用神秘力量“拨乱反正”的法官。而他,似乎只能被动地成为那个按下“执行”按钮的人。只要他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