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区里,有个社区养老服务中心的项目,房子是现成的,以前是个小招待所,稍微改造一下就能用。区里也拨了款,就等着市里的养老服务专项补贴下来,好采购设备,聘请护理人员。”
他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报告三个月前就打上来了。我们民政局报给市局,市局批了,转到办公厅。办公厅说,这事得财政局点头。我们又跑财政局,财政局说,补贴可以给,但项目得有发改委的立项批文。我们又跑发改委,发改委说,养老服务中心的建设标准,得卫健委那边出个行业指导意见……”
张明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与无奈:“苏主任,您是不知道,这三个月,我就像个球,被这几个部门踢来踢去。发改委说要等卫健委的红头文件,卫健委说他们的文件正在走内部流程,财政局说不见兔子不撒鹰。我们区里那些等着进中心的老人,天天去社区问,有的老人身体不好,就想在家门口有个能日托的地方,可我们……我们什么也承诺不了。”
“就为了这么个事,我这三个月,光是往市里就跑了不下二十趟。每个部门的领导见了我都客客气气,说这是好事,是民生工程,一定支持。可一到具体办事,就又是‘研究研究’、‘走走程序’。”
张明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程序,程序!我知道规矩重要,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再这么‘程序’下去,有些老人,怕是等不到养老中心开门的那一天了!”
苏-正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张明的故事,和他桌上那些文件所讲述的故事,如出一辙。每一个环节都“合规”,每一个理由都“正当”,但最终的结果,就是事情被无限期地拖延。
等到张明把一肚子的苦水都倒完,情绪也稍微平复了一些,他才有些惶恐地看着苏正:“苏主任,对不起,我……我失态了,不该跟您说这些。”
“没事。”苏正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你们报上来的报告,现在在哪个环节?”
“兜兜转转,昨天又回到了咱们办公厅的综合四处。四处的刘处长说,几个部门意见不统一,他不好协调,让我们再跟卫健委那边沟通沟通。”张明一脸的绝望。这显然又是一次完美的“传球”。
苏正看着他,沉吟了片刻,没有说什么“我帮你解决”之类的空话。他知道,在这个系统里,轻易许诺是最愚蠢的行为。
他只是平静地问:“张科长,这三个月,你跑的每个部门,他们给你的书面回复,或者会议纪要,你都留着吗?”
张明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留着,都在档案袋里呢。”
“你回去,做个表格。”苏正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很清晰,“横轴是时间,从你第一次报送报告开始。纵轴是部门。把每一次文件流转,每一次得到的批复,每一次被退回的理由,都清清楚楚地填进去。哪个部门,在哪一天,因为什么原因,把文件停留了多久,一目了然。”
张明有些不解地看着苏正,不明白做这个表格有什么用。
苏正继续说道:“做完之后,复印几份。下次你再去卫健委,或者财政局,别光用嘴说。把这张表,连同你所有的申请材料,一起放在他们桌上。你什么都不用说,就问他们,下一个时间节点,应该填在哪里。”
张明怔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苏正,脑子里反复回味着这句话——“下一个时间节点,应该填在哪里”。
是啊,他一直在求,一直在说好话,一直在解释。他把自己放在了一个乞求者的位置上。可苏主任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一下子点醒了他。
这张表,就是一份责任清单,一份拖延的铁证!
把这张表拍在桌上,潜台词就是:你们谁也别想再踢皮球,白纸黑字,都在这儿记着呢!谁再拖,谁就是下一个被填上“责任人”的那一个!
这哪里是求人办事,这分明就是拿着一把无形的刀,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苏……苏主任,这……这能行吗?会不会把人得罪了?”张明有些迟疑,他习惯了卑躬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