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好了再来’。那表写得密密麻麻,比俺当年给儿子看的高考卷子还复杂!俺老眼昏花,哪看得懂?想问问她,她直接把‘暂停服务’的牌子往外一摆,说她要下班了!”
“苏秘书长,那天下午才四点啊!他们五点半才下班啊!”
电话里,张大山的声音已经哽咽。这一个月来的奔波、屈辱和无奈,在这一刻,对着一个素未谋面的“大领导”,倾泻而出。
苏正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他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一个满怀希望的老人,在一个号称“高效便捷”的现代化大厅里,像个皮球一样,被一个个冷漠的窗口,从东踢到西,从南踢到北。他每多跑一步,对政府的信任就减少一分。
“后来呢?”苏正轻声问。
“后来?后来俺就天天去!环保的说要安监的,安监的说要工商的,工商的说要税务的……他们每个人说的都好像有道理,可连在一起,就是一条死路!俺求爷爷告奶奶,好话说尽,就差给他们跪下了。可他们就一句话,‘规定就是这样’、‘这事不归我们管’、‘你去找别人’!”
“昨天,俺又去了。还是那个工商窗口的小姑娘,她看俺又来了,直接翻了个白眼,跟旁边窗口的人说,‘你看,那个老头又来了,跟个苍蝇一样,嗡嗡嗡的,烦死了’。”
张大山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听筒里传来他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啜泣。
“苏秘书长,俺不明白,俺就是想办个正经营生的执照,给国家纳税,咋就这么难?那个政务大厅,盖得比皇宫还气派,可里面坐着的,咋就不是为老百姓办事的人呢?”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陈默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他无法想象,在如今这个时代,在云州这座省会城市,还会发生如此荒唐的事情。这已经不是“慢作为”了,这是赤裸裸的“不作为”,是对“为人民服务”这五个字最恶毒的亵渎。
“张大爷,”苏正的声音依然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藏着一股让陈默心惊胆战的寒意,“您现在在哪里?”
“俺……俺就在政务服务中心门口的台阶上坐着呢。俺不走了,俺今天要是还办不成,俺就睡这儿了!”
“好。您在那儿等我,我马上过来。”
苏正挂断了电话。
他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一边穿,一边对已经呆若木鸡的陈默说:“备车,去市政务服务中心。”
“秘……秘书长,”陈默结结巴巴地开口,“省里的调查组明天就到了,咱们是不是……先准备一下接待工作?”
苏正扣上最后一颗扣子,转过头看着他,眼神深邃。
“如果连老百姓家门口的事都办不好,我们接待谁,给谁看?”
陈默哑口无言。
半小时后,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停在了市政务服务中心对面的马路边。
苏正换上了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夹克衫,独自一人下了车。他让陈默在车里等着。
正如张大山所说,政务服务中心的大楼,确实气派非凡。巨大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门口的广场上花团锦簇,一切都显得那么现代化、高效率。
他走进大厅,一股混合着空调冷气和些许沉闷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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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人不少,几十个窗口前,或多或少都排着队。但整个大厅却异常安静,只有偶尔响起的叫号声,显得空洞而机械。
人们脸上的表情,大多是麻木的,带着一丝焦灼和疲惫。
而窗口后面那些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有的在低头玩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们年轻却冷漠的脸;有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不时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有的干脆趴在桌上,似乎在打盹;还有一个窗口,赫然摆着“暂停服务”的牌子,后面的椅子上空无一人。
苏正的目光,扫过一个个窗口的电子牌——“工商”、“税务”、“环保”、“人社”……
他看到了张大山。
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