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的叽里呱啦。但屏幕上的画面,他却看懂了。
那是他无比熟悉的,市政务服务中心的大厅。
画面上,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在维持秩序。而警戒线内,他那些熟悉的手下,一个个保持着千奇百怪的姿势,像一组被展览的蜡像。
镜头给了一个特写,是那个税务窗口的“老油条”。他低着头,保持着找东西的姿势,一动不动。屏幕下方,一行醒目的标题滚动着:《我市开展“懒政怠政”现场警示教育,全市干部反响热烈》。
王建国看着电视里的画面,看着自己亲手打造的“王国”变成了全市的笑柄和反面教材,看着自己的手下们正在经历和他类似的、甚至更加公开的折磨。
他忽然笑了。
那笑声,从他的喉咙里缓慢地挤出来,悠长,怪异,像夜枭的啼哭。
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苏正那句批示的真正含义。
“让所有百姓都‘满意’,让所有人都‘享受’这份‘便捷’!”
百姓满意了,他们看到了报应。
而他们这些“慢作为”的人,也“享受”到了。享受到了这份被时间放慢千百倍的、极致的“慢”。
公平,何其的公平。
王建国笑着,眼泪却顺着他肥胖的脸颊,缓慢地流淌下来。
他不想再“享受”下去了。
他要结束这一切。
他知道,法律的审判,纪委的审查,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被困在这永恒的、清醒的、缓慢的地狱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要自首。
他要投案。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混沌。他要向那个降下“神罚”的力量屈服。
他要写一封投案自首书。
这个决定,让他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他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他的目标,是书房。那里有纸,有笔。
从客厅到书房,不到十米的距离,他走了两个小时。
当他终于扶着书房的门框,看到那张熟悉的红木书桌时,天色已经擦黑。
他走向书桌,拉开抽屉。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仪式感。他拿出了一张雪白的A4纸,又从笔筒里,抽出了一支沉甸甸的派克钢笔。
他拧开笔帽,这个简单的旋转动作,他做了五分钟。
他将白纸铺平在桌面上,握着笔,悬在纸张的上方。
他深吸一口气,这一口气,吸了整整一分钟。
然后,他落笔了。
笔尖接触纸面的瞬间,他感觉到一股无形的阻力。那支笔,仿佛有千斤重。每一个笔画,都需要他调动全身的力气,与那股凝固了时间的力量抗衡。
第一个字,“我”。
一个简单的撇,他写了十分钟。他眼睁睁地看着笔尖在纸上划出缓慢的、颤抖的墨痕。
一个横,又花了十分钟。
当他终于写完“我”这个字时,他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九点。
他没有放弃。
他继续写。
“有”。
“罪”。
夜,越来越深。窗外,万家灯火亮起,又一盏盏熄灭。城市陷入沉睡,又在黎明中苏醒。
王建国的妻子,那个养尊处优、对他漠不关心的女人,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她一觉醒来,发现丈夫的床是空的。她走出卧室,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她推开门,看到了令她终身难忘的一幕。
她的丈夫,王建国,像一尊雕塑,趴在书桌上。他握着一支笔,笔尖停在一张纸上。他的身体,在以一种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微微颤抖着。
“建国?你干什么呢?一晚上没睡?”她皱着眉,走上前。
她看到了那张纸。
纸上,只有三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如同出自一个刚学会写字的孩童之手。
“我……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