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补了一句:
“殿下,下一步——哭梓宫、告天地,就在今日午后。”
李华微一颔首,象辂启动,铜铃叮当。他目视前方,晨风里轻声道:
“朕知道。”
辰正一刻,京师晨雾尚未散尽,太康门城楼上铁索“哗啦啦”一阵响,两扇朱漆铜钉巨门被二十名旗手齐推而开。
门洞幽深,像巨兽张口,一道逆光劈进来,恰好铺在青石御道上,亮得耀眼。
先出来的,是一面织金日旗——杏黄缎面,赤乌展翅,边缘火焰纹被晨风扯得猎猎作响。
紧随其后,便是那头青花大象,颈悬铜铃,一步一响,象背金鞍上端坐着李华。
他仍穿那领玄色衮龙袍,却在外面加了一层麻布衰绖,以示丧礼未除。日月章纹被粗麻半掩,金龙只露一鳞半爪,却更显狰狞。
玉圭斜倚膝前,圭首一点苍璧冷光,映得少年下颌线如削。
御道两侧,九千名京营兵早已单膝点地,枪尖斜挑,连成一条寒光闪烁的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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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敢呼“万岁”,只齐声低喝:“开门迎驾——”
声音像闷雷,从门洞一直滚到千步外的金水桥。
象辂行至门槛,李华忽然抬手。
驭象奴会意,喝令“跪——”。巨象两条前腿“扑通”跪地,金鞍前倾。
少年顺势微俯身,指尖在麻衣上轻轻一扯,衰绖垂落,露出胸前整条正龙。
——这是向城阙里供奉的“太祖高皇帝”御容致意,也是告诉守阙武将:我来了,却未忘臣礼。
守门将总兵贺以忠伏在门侧,双手高举铜符验契。
检验后,象辂再起,铜铃换作鼓点。
每走一步,鼓手便敲一下“龙皮大鼓”,共千下,象征“千里江山一步收”。
李华端坐,目光笔直穿过牌楼、穿过午门雉堞,落在远处隐约的白幔——那里,先帝梓宫停灵在仁智殿。
此时,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刚好让左右伴驾的萧时中、薛灏听见:
“孤今日踏的是御道,却也是先帝灵柩前最后一程麻衣。
再往前,便无‘孤’,只有‘朕’了。”
——这是“孤”李华第一自称“孤”,也是最后一次。
行至外金水桥,吴伯宗率鸿胪寺官拦路。
按制,新君须在此“止辇易位”——下象换辇,以示“敬天法祖”。
吴伯宗捧铜盘,盘上一卷黄绫,正是告天文。
他双膝跪地,高举过头:“请殿下易辇,奉告昊天!”
李华撩袍而下,麻衣下摆被风卷得猎猎。
他并未立刻登小辇,而是转身,面向桥下列阵的京营,忽然拔高声音:
“三军听真——
先帝晏驾,国无君父;
尔等今日立于烈日下,非为迎孤,乃为迎社稷!
孤若负天下,请尔等以此枪,刺孤于桥下!”
说罢,将玉圭高高举起,阳光下苍璧透出一道碧虹。
九千人先是一静,随即爆出一声山呼:
“敢不为圣上效死!”
呼声震得金水河面水纹簌簌。
小辇行至奉天门外,铜壶滴漏恰指午正。
丹墀上早已设好黄幄,太祖、太宗御容悬于北壁,香案居中,三牲列俎,烛火在风中颤也不颤。
鼓声三严,钟鸣九下。
李华独身入幄,衰绖尽去,只余玄色衮龙袍。
鸿胪寺鸣赞官唱:
“告天——”
“兴——”
“拜——”
他撩袍跪地,额头重重叩在金砖,五爪金龙随之一伏。
案上黄绫告天文被火舌卷起,烟灰腾空,像一条灰龙直上天穹。
火尽,宦官捧盘而前,盘中赫然是“皇帝奉天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