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拆迁挖出三具无头尸后,工头每晚都梦见穿红旗袍的女人蹲在梁上啃骨头。
马仙李老三捻着烟袋冷笑:“她不是在啃骨头...是在找自己的头。”
当供香突然拦腰折断时,他猛地掀开供桌布………
下面整整齐齐摆着四双青紫色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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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辽北平原上的风已经带了点刀子似的凉意,吹过那片乱糟糟的工地。
新挖的地基坑像大地一道溃烂的伤口,裸露出潮湿的黄土和碎砖石。
坑底一角,围着几个人,指指点点,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李老三就是这时候被工头赵大虎死拉硬拽给弄来的。
赵大虎原先那点嚣张气焰全没了,一张阔脸煞白,眼底下两团浓重的黑晕,腮帮子上的肉不受控制地微微哆嗦。
他几乎要跪下来,带着哭腔:“三爷,您可得救我!这……这他妈的没法干了!”
李老三没接话,眯缝着眼,蹲在土坑边缘,摸出别在腰带上的黄铜烟袋锅子,不紧不慢地摁上烟丝,“啪”一声划着火柴。
辛辣的关东烟味儿散开,暂时压住了坑底飘上来的那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他五十多岁年纪,干瘦,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脸上皱纹沟壑纵横,唯独一双眼睛,沉静得像两口深井,望不见底。
坑底躺着三具尸首,没头。烂得差不多了,就剩些粘着碎肉的骨头架子,胡乱裹在朽烂的布片里,看那布料残存的颜色和样式,怕是有些年头了。
最瘆人的是,这三具无头尸,并不是随意丢弃的,而是被人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像是麻花一样死死地纠缠着捆在了一处,手骨腿骨都拧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
“挖出来几天了?”李老三吐出口烟,问。
“三……三天。”赵大虎声音发颤,“自打挖出来,我就没睡过一宿安生觉!一闭眼,就……就看见她!”
“谁?”
“一个……穿红衣裳的娘们!”赵大虎眼神发直,惊恐地四下乱瞟,仿佛那女人就藏在哪个角落。
“就蹲在那、那边断墙的梁上!看不清脸,抱着根白花花的东西,像人胳膊,在那儿啃!嘎吱嘎吱的……那声儿,直往你骨头缝里钻!”他边说边神经质地抓挠着自己的胳膊。
李老三顺着赵大虎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地基坑旁边还没完全推倒的一截老墙,上面几根黑黢黢的木梁椽子支棱着,像骷髅的肋骨。
他眼神沉了沉。
“三爷,您说,这是不是撞客(撞邪)了?还是谁他妈下了套害我?”赵大虎快崩溃了。
李老三把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烟灰簌簌落下。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砸在地上:“她不是在啃骨头。”
赵大虎一愣。
李老三盯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字一顿:“她是在找自己的头。”
赵大虎“嗷”一嗓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裤裆眼见着湿了一小片。
李老三没理他,自顾自地在工地周围转悠起来。这地方,过去是个大杂院,据说清末时是个小有钱财的土财主家的宅子,后来几经转手,破败了,成了挤满穷苦人家的大杂院,如今又要被推平盖新楼。
他走到那截残存的老墙下,蹲下身,手指捻起一点墙根下的土,放在鼻尖嗅了嗅。
一股陈年的阴寒气息,夹杂着怨愤和血腥,直冲脑门。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灰蒙蒙的,日头被薄云遮着,没什么热气。
“准备东西。”李老三对瘫软在地的赵大虎吩咐,语气不容置疑:
“一只三年以上的大红公鸡,要精神头足的。五斤糯米,要新米。黄表纸、朱砂、上好的供香。再找一件你贴身的,穿久了没洗的汗衫子。”
赵大虎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去张罗了。
作法的地方,就设在工地旁边临时搭起的工棚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