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的喜气像一层油彩,浮在张承宇的脸上,却渗不进他那被酒精和亢奋烧灼的心里。
刚摆完订婚宴,他觉得人生得意须尽欢,硬是拉上了三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
王硕、李斌和赵志强,说要再喝一轮透一透。
王硕的媳妇怀着八个多月的身孕,肚子高高隆起,像揣着一个即将成熟的瓜。
她堵在门口,脸色煞白,不是孕吐的虚弱,而是气急的铁青。“王硕!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这日子就别过了!深更半夜,喝什么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王硕看着媳妇通红的眼圈,又看了看门外勾肩搭背、不停催促的张承宇,脚像生了根。最终,他烦躁地挥挥手,“你们去吧,我得陪她。”
张承宇嗤笑一声,搂着李斌和赵志强的脖子,“走走走,没劲!媳妇管得严,咱们兄弟仨去爽快!”
那晚,他们喝了多少白的红的,没人能说清。
只知道凌晨三四点光景,一辆崭新的、还没上正式牌照的白色小轿车,像醉汉的踉跄脚步,歪歪扭扭地驶出了村口,引擎的嘶吼划破了沉睡村庄的寂静。
开车的正是张承宇,副驾坐着李斌,后座是赵志强。
三个人,都被那灼热的液体烧掉了理智,也或许,烧掉了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
几乎就在同时,村外那条连接省道的公路上,一辆巨大的前四后八轮斯太尔重型油罐车,正稳稳地停靠在路边临时停车带。
司机在驾驶室后铺打着鼾,庞大的车身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
罐体里满载着易燃的工业用油,车也是崭新的,金属外壳在稀薄的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嘣!!!”
一声巨响,绝非普通的碰撞,更像是某种东西被瞬间撕裂、压垮,然后引燃了爆炸。
声音沉闷而极具穿透力,震得附近几家窗户嗡嗡作响。
有村民在睡梦中被惊醒,含糊地嘟囔一句:“啥动静?”翻个身,又把头埋进枕头。
凌晨三四点,正是睡意最沉的时候,没人愿意离开温暖的被窝,去探究窗外那可能只是爆胎或者别的什么倒霉动静的声响。
报警?更是懒得去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直到天色微明,五点左右,早起赶去菜地摘菜的村民,才在公路边看到了那触目惊心的一幕。
斯太尔油罐车的后半部分被熏得漆黑,油箱位置更是惨不忍睹。
而更令人心惊的是,紧贴着油罐车残骸的,是一堆几乎无法辨认原貌的扭曲金属框架,像被巨力揉碎后又被烈火舔舐过的骨骸。
若非事先知道,谁也看不出那曾经是一辆小汽车。
灰烬,到处都是灰烬。
黑色的,白色的,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糊气味。
三个人?
哪还有三个人。
只剩下灰烬了。
或者说,一些勉强能分辨出属于人体的碳化残留物,与车辆的残骸死死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后来调取的监控画面,记录下了那最后一瞬的惨烈,白色轿车以极高的速度,毫无减速迹象地,直直撞向了巨无霸油罐车的油箱部位。
撞击,瞬间爆燃,火光冲天,吞噬一切。
一场本可避免的惨剧,因酒精和侥幸心理,在寂静的凌晨,烧成了灰烬。
惨剧发生大半年后,2023年春天,李兰兰和丈夫周磊,以及好友孙伟、王莉夫妇,合伙的电商小生意有了点起色,需要找个更宽敞的地方做仓库兼临时住处。
几经寻觅,他们租下了邻村一个带大院子的平房。
签完合同,和房东闲聊才知道,这里正是当初那个订婚当晚出车祸的张承宇所在的村子。
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但合同已签,租金也付了,只能安慰自己,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孙伟,也就是李兰兰那个同学,和他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