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的秋天的寒意,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像是预兆。
赵阳坐在教室里,心不在焉地听着老师讲课。
他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悸,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破旧课本的边缘。
教室门被推开了,校长领着一个人站在门口。
赵阳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是他的奶奶。
奶奶的脸色灰败,嘴唇紧抿,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却盛满了难以言说的沉重和悲戚。
她甚至没有和老师多说什么,只是对赵阳招了招手。
“奶奶?”赵阳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奶奶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地、几乎是有些粗鲁地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家走。
回家的路不算远,但那段路,赵阳走得异常艰难。
奶奶一路上都沉默着,他偷偷抬眼去看奶奶,只看到她紧绷的下颌线和眼角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
终于到了家那间低矮的土坯房前,奶奶才松开他的手,开始一言不发地收拾东西。
她动作很快,却带着一种失了魂般的慌乱。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奶奶翻找物品的窸窣声。
赵阳站在屋子中央,手脚冰凉。他看着奶奶忙碌的背影,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奶,到底咋了?”
奶奶的动作猛地一顿,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
过了好几秒,她才缓缓转过身,眼睛里蒙着一层水光,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你爷…你爷出事了。在厂里,让汽车卷到底下去了。”
“伤得很重,在医院里熬着哩。”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我得立刻去城里照顾他。接下来这些天,你吴奶奶会过来照顾你。”
“吴奶奶?”赵阳愣了一下。那是住在村东头的三奶奶,丈夫姓吴,平时对他们家颇多照应。
奶奶胡乱地点着头,把一个包袱挎在肩上,用力抱了抱赵阳。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踏出了家门,瘦削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村道尽头。
奶奶走了。
屋子里彻底陷入了死寂。
这是赵阳第一次独自一人待在家,爷爷出事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他懵懂的心湖,“死亡”这个遥远而恐怖的概念,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固执地认为,被那么大汽车撞了,爷爷肯定回不来了。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
天色愈发暗沉,还不到傍晚,屋里已经暗得需要点灯。
赵阳没有点灯,他只是蜷缩在堂屋那把破旧的木椅上,盯着地面上某一块斑驳的光影,脑子里一片空白。
恐惧、茫然和对未知的担忧,交织成一张大网,将他牢牢困住。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突如其来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将他从呆滞中惊醒。
他打了个哆嗦,发现自己手脚冰凉,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被一阵强烈的尿意驱使,磨蹭着走到屋门口。
门上挂着一块半透明的、用来挡风的旧塑料布,他犹豫着,隔着塑料布向外窥视。
就在这时,他似乎看到院墙的阴影下,有个什么东西不自然地晃动了一下!
赵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咚咚咚地狂跳起来,像一面被擂响的战鼓。
他既害怕得想立刻躲到床底,又被好奇心牵引着。
下一瞬间,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地一把拉开了屋门!
“吱呀”一声,老旧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呻吟。
门外,空空如也。
只有夜风吹过院中老槐树,发出的沙沙声响。刚才那一瞥仿佛只是错觉。
赵阳刚想松一口气,暗骂自己吓自己,准备关门“砰砰砰!!!”
一阵狂暴的拍门声毫无征兆地炸响!
那不是普通的敲门,那声音巨大、沉闷、急促,更像是用整个身体在撞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