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池的冰面刚泛起鱼肚白,陆承宇的军刀就在矿洞深处磨出了寒光。他将最后一块青稞饼塞进陆灵儿手里,小姑娘的腮帮子鼓鼓的,发间别着的七星海棠沾着晨露,像枚紫色的纽扣。
“跟着晚秋姐姐,不许乱跑。”陆承宇用布条将妹妹的袖口扎紧,那里还留着被蛇蛊惊吓时掐出的红痕,“矿洞的岔路多,跟着举火把的人走,看到木牌上画着麦穗的,就往左边拐——那是通往林家队伍的近路。”
陆灵儿的手指勾着他的衣角不放,竹篮里的土豆种晃出两粒,滚在他沾着血的军靴边。“哥,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李秀才说北狄的投石机能把山洞炸塌,你一个人……”
“我去引开他们。”陆承宇将半块龙纹玉佩塞进她掌心,与林晚秋给的那半块拼在一起,“等你们走远了,我就从密道追上来。”他忽然扯出抹笑,指尖刮了下妹妹的鼻子,“别忘了,你哥当年在边关,一个人能对付三个北狄骑兵。”
林晚秋背着装满草药的背篓从木屋走来,看到这场景,把最后一瓶冻疮膏塞进陆承宇怀里。“雪山背面的密道有处塌方,我让大牛他们垫了石头,你过去时当心。”她的目光落在他肩胛的绷带,那里的血已经浸透了三层布条,“狼骨盒子里的特效药留着,实在撑不住了就用,别硬扛。”
陆承宇没接药膏,反而将指南针塞进她手里。那玩意儿的指针还在微微颤抖,指向黑风寨的方向泛着幽蓝的光。“北狄的大部队会从断魂崖过来,你们走东边的山脊,那里有片矮松林,能挡住投石机的视线。”他忽然压低声音,气息拂过她耳廓,“林家队伍的暗号是‘七星海棠’,见到举着海棠花枝的,就说是青溪镇来的——王巡检已经提前送信过去了。”
林晚秋的指尖触到他掌心的冻疮,粗糙得像砂纸。她想起昨夜打谷场的篝火,他往自己身上泼青稞面引开蛇蛊时,背影在火光里挺得像块钢板。“我们在矮松林等你,最多半个时辰。”她往他背篓里塞了袋卤碱草灰,“遇到蛊虫就撒,比艾草管用。”
矿洞入口的石墙已经垒到胸口高,大牛带着五个汉子守在缝隙后,手里的弓箭上了弦,箭头沾着灵泉水泡过的草药——李秀才说这水能让北狄的伤口发炎溃烂。“晚秋姑娘,都准备好了!”他往石墙后撒了把碎石,“这墙看着薄,里面夹着三层铁皮,是从黑风寨的兵器库里翻出来的,能挡 arrows(箭)!”
“是箭矢。”林晚秋纠正他,将背篓里的苦苣分给他,“让兄弟们含着,能提神,还能防蛊虫的气味。”她看向里正,老爷子正拄着拐杖清点人数,枣木拐杖在地上敲出的节奏,像极了逃荒队伍出发的鼓点。
“三百二十四口,一个不少。”里正的白胡子上结着霜,却把羊皮卷裹得紧紧的,“藏宝图上剩下的八个红点我标在上面了,都是能避风雪的山洞,你们到了淮安城地界,就找个向阳的坡地扎营,开春就能种土豆。”
林晚秋忽然想起什么,从木屋的木箱里翻出个铁皮哨子。这是穿越时带的求生哨,声音能传三里地。“里正,您带着老弱走中间,让张大叔断后。”她把哨子递给陆灵儿,“遇到危险就吹三声长音,我在前面的了望点能听到。”
陆灵儿把哨子塞进袖袋,与那半块玉佩撞出细碎的响。巨狼忽然从雪山方向奔来,嘴里叼着块冻得硬邦邦的羊肉,放在陆承宇脚边,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它想跟着留下。
“你护着灵儿。”陆承宇拍了拍巨狼的头,雪白的皮毛上沾着他的血,像落了朵红梅,“她胆子小,夜里怕黑。”
巨狼似懂非懂地蹭了蹭他的手心,转身咬住陆灵儿的裙角,往矿洞深处拖。小姑娘一步三回头,竹篮里的土豆种又晃出几粒,在晨光里滚成小小的金珠子。
林晚秋看着陆承宇的身影消失在矿洞岔路,忽然往他背影的方向喊:“我们在矮松林的老橡树下等你,带两串烤红薯!”
没有回应,只有军刀出鞘的脆响,在岩壁间荡出悠长的回音。
